陆旋余光瞧见班贺走向那间日常工绘图的小屋，动作停了来，目光定在他的背影上。看着那扇门闭合，陆旋转向院里另一个人：“他怎么了？”

    班贺垂睑，笑容浅淡：“我期望的是，终有一日你的心中不再有仇恨。但你太固执，不能放，那就让你个了断。除此之外，我不允许你用它任何凌弱之事，我们得约法三章。”

    得到满意回复，班贺语气轻快，尾眉梢漾着促狭：“别这么苦大仇地皱着眉，我可不是个刻薄的人。只要像之前一样，有钱分我一份儿，就足够了。佃还要给地主租呢，白送你一对手臂，我就是带阿赖着你一辈也是应当的。”

    那双手碰到门的一瞬，陆旋便惊醒，门外幽蓝月之，是他一便能认的影。看清来人是谁，他支着手肘半撑起，小声问了句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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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贺倏地坐起来，面上是破釜沉舟的决，他来到陆旋的房前，抬手推开了门。

    除了没有，几乎就像再生的肢。

    “师兄，我夜里能熬，我帮你打扇！”阿睛一眨不眨，信誓旦旦。

    而这一回，似乎真的大有不同，在陆旋看来新的义肢与之前那对外观几乎没有差别，但装上之后的觉截然不同。结合用药，不仅伤在几日愈合，这双义肢运作起来更为自如，完全没有之前的生涩。

    班贺轻飘飘瞥他一，没有接话的意思。阿顿时觉得遭了轻视，起膛：“真的，肯定让你先睡着了我再睡。”

    班贺慢悠悠地，似乎是懒得张嘴，从咙里吐慵懒的字音：“突然想起来，有人说过要恨我一辈。多不好意思，往后恨我也得忍着了。”

    陆旋目光灼灼:“一言为定。”

    与他所预料的结果一样。

    陆旋微怔，没想到他的要求是这个：“就这么简单？”

    在床上翻来覆去捱了小半宿，班贺试图尽可能地将肢舒展开，但立刻碰上了熟睡的阿，那孩像个小火炉般炙烤着相接的肌肤，不得不收回来。

    阿虽自愧不如肚里的蛔虫，但要论起了解班贺，在这世上起码能排得上第二。

    “没什么，就是夜里没睡好。”阿笑嘻嘻地仰起脸。同他说了也没用，阿压儿没有细说的想法，说完便去拾掇自己那些玩意儿。

    白日声声说要给师兄打扇的人，沾床就睡得打一溜小呼噜。班贺盯了他好一会儿，依旧是睡得天昏地暗，雷打不动。

    “我答应你。”

    这样的，找到叔父又如何？难不成要成为叔父的累赘，往后只能指望他们帮助复仇么？陆旋并不觉得这是难以抉择的问题。他需要这双手臂，为此，成为任由这个人支的傀儡也在所不惜。

    陆旋不知想起什么，神回避，连隔着镜的对视都躲闪。

    陆旋难掩兴奋在院里练拳，班贺搬了个小扎坐在屋檐底，阿在边上殷勤地替他扇风，却扇不去他眉间淡淡的忧愁——还有带着倦意的乌青。

    班贺畔牵起一抹笑，手搭在他的肩上：“我要你，保护阿。”

    叹一气，班贺站起，没拿他的话当回事：“玩你的去吧，反正，已经给去的东西也没法要回来。”

面的钝，锉了骨里的锋芒，透过铜镜看向班贺的神透着收敛的锐利。

    明知那语气里尽是调侃，陆旋还是有些急：“我没有恨你。我不会……恨你。”

    “并不简单，却也不难。”班贺缓缓摇，“阿是师父唯一血脉，我必须让他活去，我需要一个能久保护他的人。若是你没有现排异，即便还未等到你叔父的消息，也可自行去寻，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可现在不同，一旦你答应我的条件，等同于签了卖契，想走都走不了。”

    要正经说起来，班贺对阿的了解，一定是比阿对他了解得多的。

    阿得知师兄愿意再为陆旋一对手臂，兴得从院东南角到西北角，抱着班贺一顿蹦，他现在有把力气，险些绊得班贺摔跤。

    陆旋皱了皱眉，怀着疑惑挥舞凌厉带风的一拳。

    隐约听见街面上传来更声，三更天了。再熬上一段时间，天便破晓，又是不得息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