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打算走了，就睡在这儿，他要守着班贺。班贺以为昨日姜迹受挫短时间不会回来，谁知他第二日便来寻仇，今晚还会不会再来，可说不准。

    自从离开玉成县，就没有再和陆旋同睡一榻的机会，一路上驾驶车两人换休息，了叙州两人几乎隔三差五才能见一面，更别提留宿的事。熄了灯，班贺闭酝酿睡意，可这一日发生的事在脑中挥之不去。

    心狠手辣牵连无辜的姜迹、在这世上艰难求存的穆家祖孙、病故的大师兄、还有那毫无征兆成为逃兵的穆望，有形的无形的面孔一一闪过，沉重地压在他心，即便睡着了，怕也是会化作梦魇。

    他索翻侧对着陆旋：“我还没有问过你，骆将军带你去见那位镇守中官，所为何事？”

    黑暗是绝佳的掩护，陆旋肆意辨认着他的五官廓，用目光描摹，刻在脑中的细节让模糊的面孔变得如在光般清晰。

    陆旋：“骆将军想让我随护送贺礼的队伍京。”

    班贺：“那施大人怎么说？”

    陆旋：“你打听过那位施大人？”

    “不用打听。”班贺，“镇守中官是皇帝的耳目，得是得信任才会被指派这样的差事。派到叙州的这位施大人，原是先皇边的近侍。”

    陆旋讶然：“你们认识？”

    班贺没有否认：“派到外边不比在京，吃穿用度且不提，代表圣上自然要应对地方官吏武将，因立场起争执是常事，政务官司偶尔也要过问，远不如在皇城舒心。那些镇守中官都想方设法调回京，施大人是不多见的安分守己之人。”

    想起在施定宪府上，他对骆忠和所说的意思无非就是六个字，井不犯河。负皇命，却能审时度势，不与总兵、御史较低，互不预，在权势纷争中达到一平衡，无疑是个聪明人。

    陆旋简单将施府的事说了一遍，听到因为一朵寒冬开的延药从而得到机会，班贺也忍不住笑起来，心中霾散去大半。

    “的确是祥瑞啊，如何不是祥瑞？”

    他伸手准落在陆旋，轻轻顺了顺：“天理昭昭，终有因果。”

    陆旋阖，低借此靠得更近了些：“若是有天理，我爹娘、梁大人就不会遭毒手。我能有报仇的机会，不是因为天理昭昭，是因为边每一个助我的人。”

    班贺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同盖一被抵足而眠，陆旋鼓噪的心静来。

    他因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心动澎湃，却也因为在他边而宁静平和。他更喜此刻，与班贺像是亲密无间，短暂忘却一切仇恨，心安稳无虞。

    待睁，再去这世间宿恨。

    不知过了多久，陆旋睁，窗外天还未大亮，已有些微光，估摸着寅时过去大半的样。班贺的面孔比夜里清楚，他屏息凝神，仔细端详，目光舍不得移开，光洁的额、眉、鼻尖、然后是形状姣好的。

    良久，他心里陡然生一个罪恶的念，结不自觉微微动。他盯着班贺的双，似乎依然熟睡，没有任何要醒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