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依然低不与他对视，仿佛从一开始便没有抬起过。

    班贺站在俞燔后，将这一切尽收底，心中不免觉得在此形势单力薄的竹冈可怜，但很快收回了仅有的一同心。

    官场如战场，勾心斗角从来如此，所作所为皆为权势私心，没有谁是可怜人一说。

    这位李侍郎门第，士及第官场，有些手腕，多年来官运亨通，权势人脉都不缺。对于陆旋而言，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不，现在的他们本无法成为对手。

    思索间，侍前来传话，官员们各自归列，排成整齐队列，等待皇帝接见。

    朝臣谈论的政务多半是班贺不上话的，工之事也有俞燔这个尚书代言，他便戳在原地当一个光听不说的哑。

    忽然，班贺听见皇帝唤了一声兵尚书。

    “冯尚书，朕听闻老尚书前些日抱恙，歇了些时日，今日上朝，可还朗？”赵怀熠语气温和，俨然一位关切老迈臣的仁君。

    班贺稍稍抬眸，皇帝关切臣是否安康理所应当，可在这朝堂上，问起老臣，绝非一件寻常事。

    兵尚书冯攸仁听见问询，连忙上前一步，先谢过皇帝关怀，立时心中领会皇帝言语中潜藏的意思。

    他久居官场，是三朝老臣，不说功勋卓越，也不小政绩。病中皇帝还派人去看望过，对他这位老功臣有几分尊敬。

    可再尊敬，也不能保证皇帝需要他这个臣，这回问这句话，显然是在试探他是否还能继续担此重任。

    冯攸仁抬，朗声说：“圣上，老臣虽年纪大了，但并无大碍，前些日不过是些小病，痊愈之后便又生龙活虎的了。不信，您瞧。”

    他说着，便要证明自己一般，抬便是一，当着众臣的面，大跨步在人前走动，活动着四肢腰，甚至放笏板想要来个空翻。

    赵怀熠忙叫人搀扶住他，让一个年迈老臣在朝堂上如此卖力表现，万一真了什么事闪了腰，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尚书有些气，面上却撑着，不肯服老。皇帝无奈笑笑：“老尚书以报国，是朝中栋梁，忠良之心多年未变，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万望老尚书保重。”

    对老尚书安抚一番，皇帝退场，朝会便就此散去。

    这一试探差就成了小闹剧，虽在老尚书表现未能继续，但皇帝的意思已经传达到各人中——老尚书年事已，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跟随俞燔走门，班贺若有所思，尚未明白皇帝到底想什么。忽然回神，发觉上司正回看着自己，笑笑拱手一礼。

    俞燔回以一笑，转回去，轻声说：“冯尚书多年来鞠躬尽瘁，为朝廷尽心尽力，为人清廉，可惜太过贪恋位，才会有今日堂上这一场面。若是再不能放手，恐怕，晚节难保。”

    班贺想了想：“君心难测，退之度，难以把握。老尚书不过是想，为朝廷尽最后一份力罢了。”

    “是啊，君心难测。”俞燔认同地，心中被那一幕动，轻叹一声，“我不图位权重，只想能全而退，有个善终。”

    他似乎意有所指，班贺笑容不改：“堂光明彻，定能如愿。”

    “可有些时候，场便如陷泥淖，被裹挟其中，再难脱。”俞燔语气沉重了些，“有些人适合为官，有些人不合适。你原意只想待在虞衡司，可惜这不由你决定，你的为难我也看在里。这官场，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