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上摆着一把陈旧的五弦琴，李诸缓步走到琴边，盘膝坐来，十指落在琴弦上。

    牡丹开在月，红得寂寞。

    琴声相和，乐师的奏丝毫没有停顿，也许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命运无常的动，失去家国的痛苦，故园残破的怀念，让他们无需言语。

    不知合奏了多久，渐渐的，筚篥的曲调从幽咽低沉了一，像是井中看到了星，微小的光芒与乐在声音中渗。李诸的心绪也随之一振，指琴音渐渐明朗——

    拨云见月，鸟鸣山涧。

    再的孤独，有人共鸣，便会化为声音——或许，不是言语的倾诉，而是心弦的和鸣。

    李诸从来没有弹过这样的曲，他也不知自己弹的是什么，只是顺着心绪起伏而拨弦，顺着月光溯而上，曲那样好听，好听得就像所有的苦难都可以被抚，所有的伤都会被抚平，所有的思念都有人聆听。

    这一晚之后，李诸将雷海清的脚镣去掉了。这原本不合军规，但作为安禄山的近侍，没有人敢对他质疑。

    叛军连吃了几场败仗，战略要地雁门关得而复失，在河南又因张巡死守睢而被拖延战机。

    云笼罩在洛行中，侍卫们远远都能听见安禄山发怒的斥骂声。李诸如履薄冰，打起十二分的神随侍在暴躁的帝王边。也许是额受伤的缘故，这些天来李诸总是神不济，夜里睡不好，几次差了纰漏。

    夜人静，忙碌了一天的李诸疲倦地躺在床上，很快梦乡。不一会儿，熟睡的他眉皱，发无意识的，冷汗浸了鬓发。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黑暗中传来，李诸冷汗涔涔地坐起来，双睁大，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黑暗中气，像是受伤的猛兽。

    无论过去多久，在他以为已经忘却往事的时候，熟悉的噩梦仍会突然在寒夜里悄然而恶意地袭击，记不清这是多少次被惊醒……空气仿佛凝固得令人窒息，李诸手上的青凸起，额角上的伤又开裂了，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