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酒吧。

    喧嚣的背景音乐里，c区角落，一个最小桌型的卡座，两个女孩并肩靠着。

    “仙女，仙女你说，嗝……”

    于雪涵一只手抱着别枝的胳膊，一只手拎着啤酒瓶，半的泪把松散的发丝黏在脸上。

    “这个世界，它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啊?”

    别枝无声轻叹着，抬手，只能节奏轻柔而安抚地去拍于雪涵的胳膊。

    “凭什么啊，凭什么越没底线的人，越能获利最多……”

    于雪涵胡抹了把泪，“是，我知，还是怪我不够优秀呗，谁让我没法用实力差距盖过他们的歪门邪呢?可我没办法了啊别枝，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我就是没办法啊……”

    于雪涵哭得声音都有些哑了。

    “不怪你。”

    别枝轻声说：“我们谁都没办法，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运行的。坏人比好人不择手段，所以只要付自己的良心和底线，他们就可以换取更多……我们普通人能到的最好，也只是不妥协了。”

    “可是不妥协太累了、太累了，”于雪涵抬手，捶着自己闷胀的心，“我每次只要想到，他们是怎么抢走我的项目，我就特别讨厌这个世界，也特别讨厌自己，为什么我要固守原则，它带给我的除了折磨还有什么?啊?”

    别枝停了几秒，微微弯腰。

    她拿起桌上那瓶开了许久的酒，晃了晃，跟于雪涵手里的啤酒瓶碰撞清脆的响声：“如果是汤，可能会告诉你，它会给你带来心的安定。”

    别枝转回去，忽地笑了，声音很轻地：“安定个。”

    “?”

    于雪涵愣蒙蒙地抬看她。

    大概是受惊厉害，于雪涵连打了两个嗝：“仙女，你凡了，你都会骂脏话了啊。”

    “是你喝多了，才会看谁都像仙女，”别枝玩笑着，回眸却认真看她，“雪涵，我希望你知，守原则、不同合污，还能到心安定、毫不动摇的，那不是好人，那是知行合一的圣人。不要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会累死的。”

    于雪涵茫然地眨了眨。

    别枝轻抿了酒，些微苦涩的大麦发酵的味，叫她意识地皱了皱鼻尖。

    但一两秒后，她反而很淡地笑起来了，朝于雪涵抬起酒瓶：“生活就像是酒，尝起来苦、涩、酸、辣，只要不顾底线，不择手段，那就能一瓶瓶全去，到最后毫无知觉，越喝越甜，只觉得兴奋——兴奋到麻木，然后在麻木中慢慢就死掉了。”

    “知什么人最痛苦吗?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清醒的人最痛苦。永远、只有清醒的人在痛苦着。沉醉的人都在放纵，狂，享乐。”

    别枝从晃着五光十的灯火的酒里，抬起视线，回眸看向于雪涵。

    女孩眸澄净，清澈。

    那些斑斓昏昧的光掠过她，却好像不能给她染上一丁颜。

    “你不是问我，守原则会给你带来什么?”别枝轻声，“带来挣扎，痛苦，和不麻木。人生只此一遭，你大有选择自由，就像《黑客帝国》里的蓝药和红药，它们永远都摆在你面前。你随时可以吃那颗蓝药，放任自己在虚幻麻木里沉醉去，直至人生的终结。”

    于雪涵无意识地了酒瓶：“那你选什么，吃掉那颗代表残酷真实的红药吗?”

    “我?我觉得……《黑客帝国》其实说错了一——红药不会只吃一颗，”别枝晃着瓶，靠在沙发里，无声轻笑，“从吃第一颗红药开始，你就会一直、一直，在一个转角，遇到新的红蓝药。”

    于雪涵安静了几秒，也抹着泪笑了起来：“难怪，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不多。”

    “是啊，因为给好人的考验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