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低着没吱声，肖楠替他更衣，发现了一大片，惊叫，“这又是咋回事？咋是的？这衣服上是酒，是？还是你为他的泪？”

    陈东实不懂，当初劝李威龙报考警校的是他，鼓励他缉毒警的也是他，支持他留驻在蒙古的也是他。他在想，如果，只是说如果，他从一开始没有劝李威龙念警察，没有怂恿他缉毒警，更没有替他买来乌兰托的车票，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英杰辞世，昭风存”——灵堂上八个大字，就是对李威龙半截人生的全概括。

    只有边为数不多的人知，陈东实不擅饮酒，一喝多就易生事。

    停尸房了好几次，没人来收尸，家属在国，短期赶不过来，遗由单位面转到了市殡仪馆暂存，过了小半月才签了火化协议。

    陈东实赶到时，丧礼都已经办完了，连哀悼的机会都没有。李威龙家人的意思是，乌兰托这就算了，李威龙他们要带回国——当然，这里的李威龙，已经是小匣里一抔面目全非的骨灰。

    那天，陈东实在苏赫托广场买了一晚上的醉。乌兰托的夜并不像歌里描述的那样迷人，相反它很冷，很残酷。

    买醉对他而言，无异于自杀。

    后来肖楠在病床前拈酸冷笑：“你有几条命能由着你造？连你女儿都不要了？”

    陈东实说：都不是。是雪。从哈尔滨带的雪。

    肖楠忙闭住嘴，陈东实脾气她知，平日里看着温耐，发起火来古板又奇怪。

    多年后肖楠笑他，傻b兮兮的，人接到时，酒中毒，直接icu里躺，命都不要了。

    陈东实默默白了他一，心里默念一句：虎。没搭理他。却在上了火车后，在电话里同他讲：等十二月，天再冷些，我就接你回哈尔滨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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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东实奋起争辩：化什么了？什么化了？这他妈的就不能化！老说它不能化就不能化！

威龙久驻外，上一次回国还是六年前，早已不记得家乡人，自然也不记得家乡雪。

    肖楠更不懂了，哂笑着问：有病吧？谁没事儿把雪揣兜里，揣一会儿不得化了。你是喝酒喝得脑都喝傻了？

    肖楠嘴上厉害，心却，照旧服侍他喝吃药，替他清理残渣，忙里忙外，几乎整夜没合。

    夜里陈东实吐得不行，前夜火车上吃的快餐都给呕了，病房里老大一味儿。

    他是真的一心想求死。

    等陈东实回到乌兰托，人已经没了。

    所以后来逢陈东实回哈尔滨探亲，李威龙站在月台前，特别认真地问：能给我捎哈尔滨的雪不？我想尝尝，是不是真的比这儿的要甜。

    线就是从这儿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