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第一张火车票，检票还维持着朴素的人力安检。穿着铁制服的工作人员挨个检查站的崽儿们，陈东实不是个例，在那个年代，每十个中国人中，就能揪七八个文化程度不到初中的半文盲。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

    那时的陈东实是迷惘的，他不知该去哪里，又将回到何方。亲戚给他买好车票，告诉他不能越过月台的白线，否则会卷到火车底去，后来火车站时，陈东实一望，好的车，好似比他的命还。

    陈斌是在火车站被抓到的。

    梁泽不自觉缩回那只巡游的手，突然见李倩冒冒失失闯门来，大声：“梁队我们抓到陈斌了！”

    起先他前往的目的地是哈尔滨，一待就是四年，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李威龙。

    那时他还是李威龙，不唤作梁泽。

    十四岁时，他独自背起行，坐着一天只有两班的中车，从葫芦岛的老破小农村瓦房门，一路葫芦岛市的火车站。

    一个李威龙不怎么想去的地方。

觉，特解压。那时的陈东实和今天一样，像一只疲惫的小动一般，窝在他膝盖上，留给自己一边用来“解压”的侧脸。梁泽拿着粉刺针，先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沾一沾，再用针挑破，然后去挤，挤什么，两个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恨不得把四个睛凑到一起去观赏。

    那时他可以得很大胆，得风沛雨，得艳照。

    甚至觉得恶心。

    乌兰托火车站起建于苏联，量不大，但人密集。在二十世纪初飞机还算洋玩意儿的年代，火车便是外蒙最主要的途通工。20世纪50年代，城中蒙古包被大量拆除，工业发展的步伐迈了这片原始黝黑的沃土，原本的青草黄沙、羊群，被一栋栋苏联风的建筑所替代，乌兰托火车站也开通了连贯北京和俄罗斯的专列。

    可现在，实实在在地碰着这些凹凸的肌理，他却没了半分挑破它们的心思。很多东西并非一定要“挤来”才好，挤来了，也只是一堆无用的油脂。

    陈东实对火车站的愫归于人生不计其数的迎接和离别。

    平白令人伤心作呕。

    是陈东实鼓励他去的，哈尔滨于自己，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游乐场，但对李威龙来说，却是一方囚禁理想、压缩血的温牢房。他不想因为自己，让李威龙失去发展的机会，于是他亲自送他去车站，临别前，也是在火车站，车慢慢跑起来，他跟在车后撵。

    哈尔滨比葫芦岛更大、更繁华，他痴迷其中，每天走在路上都幻想耳朵里碰撞着币敲击的声响。直到有一天，李威龙把调职函递到他面前，在落灰的地球仪上，告诉他在中国的上方，还有这样一个闷的城市，叫乌兰托，隶属外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