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便请了王容过来为天王殿的画行重绘。如此一来，他一个月以来便要大半的日都要待在定林寺中了。

    这一年多来朝中局势风云变化。

    王家势大，大将军王仲与司空王弘，一一外，一文一武把持朝政。

    当初神州失落，衣冠南渡，今上在王氏兄弟的辅佐，在江南立足，登基为帝。

    刚渡江时今上尚需依赖王家辅佐，而今江南的政权日趋稳固，今上对王家的忌惮也日趋一日的加。

    王容虽领了司灵监监主一职，但在朝中只算个边缘组织，算不得权利中心。

    王容的父亲王羡是举世闻名的名士，他的建议是他且缓一缓。

    为定林寺寺绘也可暂避一避风。

    慕朝游不懂佛理，虽然很努力地在听，却也不住神思昏昏。

    王容竟还能注意到她的绪，趁着对面主持喝茶，少年乌的睫垂落，轻轻扯扯她的袖，伸手沾了儿茶。

    “可乏”。

    慕朝游摇摇，心里有动，又有后悔。自己就这么没没脑地跟了上来，连累王容还要照顾她的绪。

    “抱歉，是容一时失察，未曾顾忌到朝游你的受，若觉得困倦我带你去休息。”

    慕朝游指尖一剎痉挛，压心因为这关切和贴而翻涌的喜。

    小声地说：“我没事的，”想了想，又补充，“我觉得有意思的。”

    王容便也没再勉。

    慕朝游轻轻移开视线，将目光方向窗外，几乎是固执地凝望着正在枝跃着的一只雀鸟。

    日光清朗，雀鸣啁啾。

    心一遍一遍警醒着自己。

    不要去过分解读王容每一句话中的义。

    只是寻常的关心算不得暧昧，也并不代表着他对自己也心存好，时时关照。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慕朝游总是觉得王容这个人格实在有些难以捉摸。

    不知是不是从小跟着许冲许仙翁待久了，王容被养得心如冰雪，不染尘俗，像是吃着喝着大的。

    说话事虽然也客客气气，举止有礼，叫人挑不错来，总有些古怪的非人。

    像是鬼神在拙劣地模仿着人类。

    他是没有喜怒哀乐的。

    他只是在模仿着人往来。

    慕朝游唯一见他有人气儿的时候就是他喝醉了酒，醉醺醺的唱歌。

    以及跪来求她救顾妙妃的时候。

    偏巧在此时，王容清冷如玉石相撞的嗓音响起，“容有意为好友供奉一盏命灯，不知兰公可愿助小添油？”

    兰欣然应允：“不知王檀越为谁供奉？”

    王容：“为容好友，顾家娘，顾妙妃。”

    兰与王容亲近，顾妙妃的病也是有所耳闻的，“顾娘这惊魂之症还尚未有所起吗？”

    王容就说昨夜又发作了一次，顾妙妃崇佛，兰佛法，想为顾妙妃求一串刻字经文的手串。

    二人就又说了片刻，随后兰站起，亲自为王容灯。

    兰合掌念了句佛号，“顾娘吉人必定自有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