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时也杀过人，那是很久以前了。

    剑杀为祸一方的胡匪，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还要被赞一声勇猛英武。与背地里暗行诡计，残害无辜终归不同。

    真的要杀慕朝游的时候，即便是他也不能当场立决心。

    这倒不是自于什么不忍的负罪。他幼时也杀过无辜，但那是很久以前了。

    他幼时恣睢残忍，天为恶，起先觉得王羡养的鸟吵闹，吵得他不得安宁，读不去书，就站起将那只聒噪的鹦鹉放归了田野。

    王羡派来照顾他的随从曾经劝阻过他，说这鸟被人饲养得年岁久了，放它归林是害它命。

    王容不为所动，仍一意孤行。

    再后来是那只抓伤了他的貍，在刘俭问他讨要之后，他本想一剑刺死了这貍，回刘俭说它病死了。

    恶意是一膨胀的。

    他的生活每日无趣得一便能望到底，每日读书习字，和父亲去拜访所谓的名士。

    小小的王容，安安静静地随父坐着，低眉顺，规规矩矩，一坐就是一午，从不吵闹。

    但谁知他的思绪早已经放空到不知何去了呢？

    他觉得他们说的大话很响，很无聊，浅薄得一就能分明。

    他常听他们说些玄之又玄，空虚得没有边际的话语，时不时互相赞叹、捧，最终这一场场清谈传去，成全他们的名声，成就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政治资本。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描眉唱戏的优伶戏女，端看谁演得最超然洒脱。

    在这无趣的，浅薄的生活中，杀生变成了一件难得令他到有趣的事。

    受着生灵在自己掌心挣扎求生，温的鲜血在脚淌，脉搏还在鲜活的动。

    ……生与死界之时迸发的那蓬的、旺盛、甚至是耀的生命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移不开视线，地为之着迷。

    在一开始，王容得不是很明显，每每杀过什么畜生，总要细致地净鲜血，焚烧掩埋，将现场理妥当。

    频率也不太，谨慎起见，两三个月一次罢了。

    后来，他发现，杀一两只畜生，在众人里其实无伤大雅，这世间谁不杀人。

    从那之后，他杀过许多飞禽走兽。

    被王羡知了，劈盖脸好一顿责骂。

    王容只是不解，都是杀生，为何游猎可以成群结队，浩浩，甚至还能由人秉笔记载，歌功颂德，书之后世。

    每一次天田猎，堆积在营帐旁的猎都如小山了。而他杀几只畜生为何就成了王羡中的恣睢残暴呢。

    都是杀生，为何还能将田猎明明白白写《礼记》之中？

    王羡被他的歪理邪说气得面铁青，大骂他难还想学罚北边那些残暴的胡人不成？

    他被罚了面思过。

    跪在堂前，王容静静想了许久。

    终于明悟，或许不是不可以杀生，只是缺一个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那么，若是有了合理、恰当的理由，杀人似乎也不是不行吧？

    他的第一次杀人，始于一场实验。

    对象是那个他很讨厌的，被王羡派来的，总是束他的随从。

    那个仆从的手脚并不净，他设了一个局，找到一个机会，当众揭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