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慕砥开。慕朝游纳罕地低，突然，怀里的小姑娘一把搂住她脖颈，将小脸埋在她肩膀，闷闷说：“喜的。”

    “但比起阿父，阿砥更喜阿母。”

    慕朝游心里霎时成了一汪。她斟酌着，轻拍她脊背问，“那如果让你离开阿父你舍得吗？”

    慕砥壮士断腕般地鼓起勇气说：“阿砥只舍不得阿母。只要能够阿母在一起，旁的，没什么舍不得的。”

    慕朝游霎时一怔。

    但再也没有比这一句更熨帖的话了。剎那间，慕朝游只觉得，只要阿砥开心，她什么也甘愿。

    她当然听来了慕砥话里的不舍与失落，可即便如此，她仍定地选择了她。

    她忍不住抬起她的小脸，在她额角亲了一，“阿母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阿母知，这些年来，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比其他孩早熟，想得也多。都是阿母不好。”

    “我与你阿父……”慕朝游沉半晌，“你不必多想，不过是六年未见，有些不太自在。就像你和阿敬，一段时日没见面，也有害羞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姑娘绪显而易见地振奋了不少，抬起一双晶亮的问，“阿母当真？！”

    被女儿的绪染，慕朝游弯了弯角，“嗯，阿母何时骗过你了？”

    如果说这几日，慕朝游一直在考量，一直在斟酌的话，慕砥这一句承诺才真正帮她定了决心。

    倘若，倘若王容真愿意改过从善，倘若他能肩负起为父的责任的话。

    或许她可以试试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朝游这边暗自了决心, 表面上仍是兵不动，并未因此就与王容有了过多的亲近。

    慕朝游这一病，王容已在武康耽搁了过久。因他在三吴一带领兵拒战有功, 南廷奉赏来, 诏令他督护三吴、宣城一带诸军事。

    待到她母女二人彻底痊愈，王容便领了妻女向陶仙翁谢辞行, 一行人终于又踏上了北上的路。

    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自不必提，一家人好不容易到了一地安顿来, 王容又接了战令，要他领兵征。一家三好不容易团聚, 竟又是聚少离多。

    慕朝游倒是不在乎能不能与王容团圆，他不在她边她还自在一些。

    这段时日相来, 慕朝游也隐约觉察王容远没有他表现的那般风光，大将军之令琅琊王氏元气大伤, 丧失军事实力, 再也无力掌控南廷政治格局, 皇权与其他门阀士族的打压也使王容在南廷行事掣肘颇多, 东郡偏僻, 何展叛初期, 王容其实并未有多少表现的机会。

    直到吴国，吴兴等地在叛军的攻节节溃败，王容这才等到了施展空间，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如今的会稽史正为王容族叔，更代理都督职。

    这几个月来他合会稽史、各郡郡守, 四转战平叛, 收拢义军，发展自己的势力, 又有兵助阵，竟也帮着南廷稳定住了为战略大后方的东方战场。

    夜半，慕朝游刚哄了阿砥睡，正要熄灯，无意瞥见一颀秀淡的影在门外徘徊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