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卫凛竟当真有几分故人影，只是清晏眉目温煦胜似，卫凛却像一块寒冰冷玉，透着沉寂疏离。

    咙里堵得慌，崔缜垂了，竟不敢再去看卫凛，只默默饮尽碗中的桂酒。

    卫凛拎起酒坛，一面向碗中添酒，一面淡淡：“我少时顽劣，常常逃学，师兄脾古板，向来不肯一同胡闹，反倒是一本正经地教我要听先生的话。可等到先生问起我的去向，他哪怕掌心被打得起，也绝不会透半分。”

    崔缜默默地看着桌上酒碗，一言不发。

    卫凛好似也并不在乎，只是不疾不徐地说着往事。

    酒碗中，沉璧浮光。他饮了一，轻笑：“如此认死理的，在我闯祸时，竟也会扯谎为我遮掩。”

    似乎有药发作起来，崔缜前隐隐有些模糊。

    “我与他少年相识，同窗数载，互为知己，也曾一同立宏愿。”

    “他是我此生挚友。”

    崔缜心剧颤，忽然有追问些什么的冲动，一霎攥了拳，又自咬牙压。

    ……

    卫凛清冷的嗓音在幽寂昏暗的监牢里慢慢淌，好似尽数溶了寒凉月。

    一坛桂酒慢慢见了底。

    他似是怅惘，又似是自嘲，“只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和他成为刀刃相向的仇敌？”

    腹痛意翻腾，崔缜渐渐支撑不住，脊背佝偻去，只觉就要失去意识，终究没压住心的那分不甘，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卫凛手腕，颤着声追问：“后来呢？”

    后来你们可有和好，可有失约？

    “后来……”垂眸看了彼此碗中的桂酒，良久，卫凛低声，“虽与当初所言不甚相同，但也算……不曾失约。”

    前已是一片黑暗，只听得见“不曾失约”几个字，崔缜忽而释然。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