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当年跟我抢电脑玩，我不是更孤单了么？当年我们还睡在同一间屋里的两张竹席上，大夏天的他晚上睡不着就冲我扔纸团。”路明非说，“我就那么一个弟弟，所以他什么我都会原谅他的。”

    他似乎听到了的冷笑声，意识地扭看去，路鸣泽却并不在他的后。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鬼版的路鸣泽特别讨厌小胖版的路鸣泽，真奇怪，分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却有同样的名字。小鬼那么清秀贵，不贱的时候仿佛不人间烟火，却那么讨厌那个没追求的小胖，小胖在他里不该是尘埃一样渺小的东西么？

    路明非摇摇，收回七八糟的思绪：“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哥哥会在夏月间等你，记得一定要镇静。”

    “明白的，谢谢你，路君。”风间琉璃用力。

    源稚生端坐在夏月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

    纸烟是不会散发这味的，那是手工烟丝燃烧时散发的烟味。源稚生赶到歌舞伎座的那一次，源稚女已经提前离开，只留满室的烟草香，就是此刻夏月间里的味。想必不久之前源稚女曾在这间屋里过烟。

    源稚生大致能明白弟弟为何要在谈判之前单独坐在这里烟，他自己在桌边坐，也不由自主地摸纸烟来叼上一。这是个太过重要的见面，双方都想演练一，可是想象桌对面坐着那个人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地慌，就想用烟来掩盖。

    夏月间是天原里风景最好的包间，打开两扇木门，门外皓月当空，一条河从不远经，河边生着樱树和枫树，河中月影浮动。很久没有这么好的月了，源稚生也很久没有时间和心境欣赏风景了。这个环境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渐渐地放松来。事到如今，神已经死了，猛鬼众的主力已经湮灭，王将纵然可怖，却也不敢公然在蛇岐八家面前现。战争接近结束，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他确实应该坐来跟“龙王”好好谈谈。

    尽在橘政宗面前表达了“再杀源稚女一次”的决心，但在知源稚女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觉到了某悸动，似乎心底的某个死结略略地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着噩梦，梦见幽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去看那尸，尸慢慢地伸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尸就是源稚女，源稚生亲手把他封在那井中。这辈源稚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

    就因为弟弟是个鬼。

    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室，恶鬼般的弟弟在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作，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鬼把弟弟的躯壳作为衣服来穿，他必须杀了那个鬼，他可以忍心中的悲痛，但他不能背叛正义，他是正义的朋友！直到最后一刻源稚女都没有想到要反击，只是茫然地搂着他的脖叫他哥哥，源稚生咬着牙拧动刀柄，呼啸的血泉从弟弟的涌了来。

    这是他为正义支付的代价，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太的代价，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在乎对鬼使用暴力，唯有一次就是在遇见樱井明的时候，那个孤独的男人带着嘲讽的神对他说：“他们都说天照命会让每个人看见光，可我们这生在黑暗里的蛾……只会被你的光烤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