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淡淡地：“由着他去吧。这难是什么好差事了？我们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帮着大人家这些杂事，平白耽误正事。虽说家家都有谢仪，但我到京城来，岂是赚这个钱的？”

    苏颂：“听杜兄的意思，这事得烦了。也是，有的人家还好，能够指文章，拓宽门路，有的富贵人家就只是给些银钱，便就没有多大意思。”

    杜中宵从怀中取一本册来，递给苏颂：“如何从酒糟中蒸酒，我写了一本册，过些日献与朝廷，此事一了百了。以后朝廷自收各家酒糟，官家制酒，便就不需我来了。此次来京，本就是游学些见识，顺便买些州县难以见到的书籍。这些日我住在大相国寺，能买的书买得差不多了，说得话来的读书人，也不过苏兄了了数人，京城再待去没大意思。”

    苏颂了，拿了杜中宵递过来的册看。他自小家学渊源，不只是经史集，各杂学无所不包。杜中宵蒸酒的是不断改良的，里面很多东西很有意思，苏颂对技术兴趣，两人便走到一起。

    册翻了一会，苏颂：“这里面特意提到，甑的上面要空，引酒的竹要细，裹住竹的布要不住更换。我看你最初蒸酒时并不如此，不知因何改成这样？”

    “在锅里，酒与混在一起，等到加，便就成了汽。此汽有酒有，站的地方大，是以甑的上面要空，让酒充公混合。竹要细，则汽从甑来，到了竹里变得密实，便容易凝成酒。汽要凝成酒，一是要密实，再一个要凉，是故裹住竹的布要时时更换，才有用。”

    酒实际上是蒸汽冷凝的过程，冷却是一方面，积压缩是另一个方面。所以蒸汽从甑里来，迅速变细的竹里，加上布的冷却作用，使酒的效率大大提。这是杜中宵前世思维的惯，不断地这件事，便习惯地不断改。所以吴克久学了杜中宵蒸酒的方法，效率和品质却一直差得很远。

    不过此事没什么大意思，杜中宵了半个多月，便就不想了。每给一家蒸酒，都会给谢礼，很是不菲。但杜中宵到京城来不是赚钱的，为的是游学，天天这事怎么行。

    吴克久却见了馋，特别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认识不少朝中官员，终究忍不住，遂自荐去替别人蒸酒。杜中宵没必要让吴克久拿着自己的技术好人，脆把技术写成册，等到合适时机献上去。照这个时候的习惯，献这技术，杜家最少在许州一带的垄断地位牢不可破。有酒楼基业，杜中宵这一世衣不愁，可以把心力全用在自己的前途上。

    这个年代大商人是没息的，先不说赚了钱能不能保得住，日常生意就很难。此时的商业并不是以商人为中心，而是以牙人为中心。类比杜中宵前世，最像的是租房之类的市场，真正掌握行业命脉的是中介，而不是有房和租房的人。牙人份特殊，跟官府联系密，杜中宵前世的商业经验基本无用。

    想在这个年代打造一个工商业帝国，最少现在不行，现实和法律都不允许。所以家业安，杜中宵便一门心思考士，因为这是这个年代唯一的路。

    苏颂对技术有天然的兴趣，一边翻着杜中宵的小册，一边问着技术细节。杜中宵耐心解释，并没有不耐烦。这是个在后世留名的大科学家，理难得的是，官宦世家，结了有无穷好。

    把册看完，苏颂又起到蒸酒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把技术细节记在心里。

    杜中宵坐在椅上，随手拿起前些日买的历次科举的诗赋，随手翻看。此时的科举参考书，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唐朝开始的真题，每次科举中举诗赋中的优秀作品。另一类则是读书人的拟作，有的依着历史题目而拟，有的自己题目自己作。读这些文章才是真正的应试教育，比把经典背得瓜烂熟有用多了。科举中考的经典就那么几本，在杜中宵看来，没必要太过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