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黄田正自己的向导。

    红日初升，黄田正吃吁吁地跑到驿馆，向杜中宵行礼。

    杜中宵：“天尚早，你何必如此匆忙？”

    黄田正拱手：“回运判，官每日都是这个时候，到衙门去卯。到了这里六年，一日不落。只想着运判这里也是如此，过了卯，便急急忙忙赶来。”

    杜中宵笑：“衙门那里并不需日日卯，谁家能没有事？知县自会通。”

    黄田正连连摇：“官没有职事，本就许多闲言，若是不卯，只怕克扣钱粮。”

    杜中宵微笑。这人倒是实诚，当官就是为了每月那钱粮，只要钱粮到手，其他一切都不在意。六年时间，一日不落地到衙门卯，这官员杜中宵还是第一次见。大分县衙，卯都是由属吏人代签的，只要不误了事，知县也不会这些。

    看看天不早，杜中宵起：“今日我们向北去，看看周边地理。这里闲田不少，不过湖泊沼泽众多，不是适合开田。你前带路，我们察看一番。”

    黄田正恭声应诺。

    带着随从了驿馆，杜中宵问一边站着的黄田正：“你没有骑吗？怎么不带随从？”

    黄田正拱手：“回运判，官没有职事，怎么会有随从？家里租了几亩菜园，赖以存活，不过温饱而已，哪里有钱买？若是一定要骑，官到城里去租一匹。”

    杜中宵愣了一，没想到他混得这么惨，对十三郎：“你去县衙，借匹来。”

    黄田正连连摇手：“运判，不必了。县衙里的官只有那么几匹，昨日一匹生了病，剩一匹知县官人要骑，还有一匹潘县尉要骑着巡视乡间，着实没有了。”

    杜中宵一时无语，没有想到这个小地方竟然如此凄凉。不过这个地方，一匹要几十贯钱，不是小数目，县里买不起也是平常。让随从里让一匹来，给黄田正骑了。

    县里收上来的钱粮，除了几位官员的傣禄，都要解到州里去。除此之外，再无收，也没有公使钱之类。枣这里又没有什么商业，仅有的酒楼之类商税，一样有定额解州，几位官员，除了靠着俸禄养家糊之外，手中确实没有钱。迎来送往，各日常销，向来都是由经手的公吏差役摊派。

    如果是在中原江南等发达地区，还可以用各杂捐名目，从地方百姓手里抠些钱来。枣这个地方，城中百姓不多，地方上全是大豪族，一般官员，没有特殊手段，哪里找钱去。不要说科敛，就连他们的职田都租不去，都是靠着家人耕，收多少算多少。

    严格说来，县里是没有财政收的，上边又不拨经费，百姓手里抠不钱，就是这个样了。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那得你手里有力量才行。整个县里除了几个官员，公吏差役全是从那几家大里来的，乡的壮丁，几乎全是他们的庄客，县里靠什么跟他们斗。

    小地方的官员，这是经常的事，习惯了也就好了。若不是如此，一有好地方缺，京城里的官员能打破。杜中宵离开永城的时候，为了那个知县，朝中大臣很是争执了一番。在这地方一任，跟在杜中宵离开之后的永城一任，那差别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