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摇了摇：“相公误会，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学用兵，不要从兵法上学，而是要真真正正熟悉军队，熟悉作战。认认真真学，不要飘到天上去。朝廷现在，文人不知兵，知兵的武将又有几人？文人好歹读书识字，读过几本兵书，比武将还是要一些。”

    杜中宵对武将行鄙不文的风气非常反，甚至有将领以不识字为风荣，不知所谓。营田厢军扫盲只怕得少，跟其他军队完全两风气。连字都不认识，战略、战术岂不是要用人自己的睛。

    “战争原则其实就那几条，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细分去，学会打仗其实并不能。以战场论，无非是密度、速度，保存自己，杀伤敌人，自古至今没怎么变过。阵形怎么摆来的？我有什么兵，临敌时如何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用武击敌，如何防止敌兵伤己。在此基础上，兼顾指挥和变换。只要把握住了这个原则，不什么阵形，都不能理解。相反，为读书而读书，阵形学了何用？”

    “伤敌、护己——”韩琦默念几遍，不由苦笑。“经略论兵，还真是简单直接。”

    杜中宵：“战场指挥就是如此。摆阵形，无非是依地理、天时、敌，最大限度的把自己兵的威力发挥来，伤害到敌人。同时尽量减小敌人的伤害，保护自己。利于指挥和阵形变换，其实也是于同样的目的。用枪，便就尽量用枪，猥集一起，如墙而尽，让敌人无躲，无法攻到自己。用弓弩，则前排的弩手想尽办法，让冲过来的敌人放慢攻速度，近前最多的弩矢。后排弓手，则尽量最短的时间最多的箭，到敌人最多的地方，说到底无非如此。”

    “没有火枪火炮的时候，战场作战就是如此。将领审时度势，在局战场短时间形成以多打少，以击弱，及时抓住战机，扩大胜势。有了火枪火炮，就是最大限度发挥火炮的火力，让敌不得集结，造成最大杀伤。火枪及时抓住火炮创造来的胜机，一举击溃敌人。敌人溃逃，骑兵追上，获得最大战果。”

    韩琦听着一时无论可说：“经略作战，委实直接——”

    “以前没有火枪火炮，弓弩为多，战力如何与人数关系最大。所以战术指挥，调动敌人，改变战场局势，大多以人数论。有了火枪火炮，战力与火力关系最大。战术指挥，就变成了以火力为主要，照火力行调动，一切以发挥自己的火力为主要目的。”

    说到这里，杜中宵笑着摇：“我懂什么兵法？自练兵起，我读过无数兵书，到最后全是无用。等到静心来，认认真真把军队的原则理一遍，从最基本的手。把最基本的战略原则、战术原则与临战指挥原则，一步一步分去，直到分到战场上的每一门炮、战场上的每一杆枪、战场上的每一个人，他们应该怎么想，怎么，才大致有了眉目。再向上理清战场指挥什么职责、战术指挥什么职责、战略指挥者又该是什么职责，编成册，无数次修改，才算初步真正懂得打仗。此时再回读兵书，就豁然开朗。”

    “兵公说起兵书，营田厢军的兵书，其实就是一本一本小册。从最初的懵懂无知，一步一步试着来。错了就改，改了再试，才终于有今天的局面。这些小册，是营田厢军自我起，所有的军官和兵员的心血凝结，比任何一本兵书都重要。有了这些基础，才能谈兵法。不然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

    说到这里，杜中宵叹了气：“也是看了前方送回来的攻独寨之战，再想数年练兵，我才真正初门。才知仗怎么指挥，怎么布置，到底要怎么打。到了来，无非还是那句话，世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认真去了，把简单的事极致，到了最后好像也就不简单了。文人谈兵被人讥笑，便就是因为其实没有这些基础，看了几本兵书夸夸其谈，怎么会被人看得起。”

    会师

    看着火光冲天，姚守信对张岊：“这是党项在这一带最后一座坞堡，烧掉之后，我们便就沿浊川回转吧。从这里逃走的党项人，大都去了石州、夏州一带，听闻那里已经兵，不可久留。”

    张岊：“我们来毁这一带堡寨，事既已完，自该回转。此地离麟州横戎堡不远，要不多待一天，分些军粮给他们。这么多粟米，带回去也无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