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笑着说：“他们俩的学科不一样，汤普生大夫是医科生，难免会显老一些，而陆先生念的是经济系，何况陆先生十五岁就上大学了。”

    陆世澄微侧过脸，像是有奇怪闻亭丽对他的履历这样清楚。

    闻亭丽赧然地说：“陆先生别误会，我也是那晚在仙乐丝无意间听见几位学校的先生说起过陆先生的履历，记得好像是……某位同学要考沪江大学的经济系，凑巧就说起了陆先生也是沪江毕业的，可惜没说几句，那姓邱的就带着一帮氓闯来闹事了。”

    她气呼呼地叹气：“一说起这事就来气，那晚我们大家好不容易请到邹校来过生日，结果差一就被这帮人搅了兴致，祝老板再三说有人包场了，邱凌云却说他们曹帮主要招待什么北平来的贵客一个劲往里闯。可我知他是在瞎，因为他一听说包场的是陆先生就灰溜溜带人走了，可见这所谓的北平贵要，纯属虚乌有。”

    一面说，一面暗暗留意陆世澄的反应，陆世澄果然对“北平”两个字很注意，因为他翻书的动作几乎立刻就静止了。

    至此，闻亭丽心知再说去就显得刻意了，便适时打住了话，可这时，小桃突然脆生生地说：“您为什么不说话？”

    闻亭丽一炸，小桃又对着陆世澄指了指自己的咙，转问：“疼疼吗？”

    陆世澄转过看着小桃，面上看不愠意。闻亭丽吓得忙要捂住妹妹的嘴，这回是真捂。

    小桃却早从自己的前兜里掏一样东西递给陆世澄。

    “糖，周嫂吃糖就不疼了。”

    闻亭丽定睛一看，那是她之前给小桃买的罗汉果糖，前一阵因为周嫂有伤风，她请汤普生大夫帮忙开了西药，周嫂吃过药很快就见好了，嗓却时不时有犯。刘护士查房时老听见周嫂清嗓，就拿一包罗汉果糖给她。

    小桃只当周嫂的伤风是吃这糖吃好的，也闹着要吃。

    闻亭丽问过刘护士这糖日常吃也没问题，便带着小桃到附近的五洲大药房买了一盒，但规定小桃一天只许吃一粒。

    闻亭丽虽然及时捂住了妹妹的嘴，却没能拦住妹妹把手伸去，一粒褐的糖圆溜溜地到了陆世澄的手边，继而到中隔上，一步就要落到他的上，幸亏陆世澄及时捞了一把。

    闻亭丽不便再从陆世澄手里夺糖，只得打着“哈哈”笑：“陆先生千万别见怪，这是用的罗汉果糖，小桃平日里当糖吃的，您搁到我帕上吧，当心黏手。”

    她急急低警告妹妹不许再说话，同时掏帕预备接过那糖。

    陆世澄没照，却也没当着妹俩的面扔掉那糖，而是从衣兜里取一块帕把糖裹住，再将其放前的袋里。

    然后，他郑重其事对小桃表示谢。

    小桃虽被捂住了嘴，却一直注意着陆世澄的举动，见状，她仰看看自己的，两只小小的胖手兴地拍了拍。

    闻亭丽悄悄松了气，至少，陆世澄没有当面轻贱小桃的一片好意，恰在此时，车到了富饭店门前，她抿嘴笑：“小桃平常可是把这糖当作宝贝的，病房里谁要都不给。”

    陆世澄车帮妹俩开了车，径直朝饭店走去，闻亭丽声谢，看看左右，并未看见氏兄妹的车，这饭店她又不熟，只好牵着小桃跟在陆世澄后向里走。

    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妹妹。“这里是饭店，我们小桃是淑女，待会吃饭的时候要注意礼仪。”

    小桃充满期待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