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我建这个厂是为了完成我母亲的遗愿。”

    陆世澄的眉拧了起来。闻亭丽担忧地望着他的侧脸，他的不快活，让她也跟着揪心。

    “那之后……我母亲一直在等待机会回国，常常和自己的好朋友邹哲平——也就是后来的邹校通信，邹哲平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在信上时时提醒我母亲别忘记自己的理想，我母亲备受鼓励，暗中把一切工作都准备完毕，甚至连药厂的名字都拟好了，写信告诉邹姨，说自己很快就会启程回国，偏偏在这时候——”

    说话间，他俨然已经憋闷到了极，扯一扯领的领带，霍然起。

    “我母亲是学西药学的，国前曾遭到家里的反对——”陆世澄眸中浮现一笑意， “她是家里的独女，外祖母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母亲就对我外祖母说：她这是「师夷技以制夷」，凡是有志青年，都不该苟安一隅，要么投革命，要么拼命学习新知识新技术，像她，就打算把洋人的药剂专业学通学透，再回国建造我们自己的民族药厂。

    所以这一次她想从基础起，我母亲不是闹着玩，她在工厂里待了一整年，写了一本厚厚的实践手册，之后我创办这家大生药厂，就借鉴了我母亲工作手册里关于第一线的工作心得。”

    那大概是母亲留给陆世澄的最宝贵的一样遗，闻亭丽心中百集，格外想亲看看陆世澄母亲的这本手记。

    “结婚时，父亲并没有征求祖父的意见，仅给南洋拍了一封电报，接着就同我母亲在当地教堂举办了婚礼，为这个，我祖父始终不接纳我母亲。不允许她住在陆家大宅，更不允许她拥有陆家的份。”

    “我想，假如母亲知后来会发生什么事，一准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她本是一只在空里飞翔的鹰，却差错被关了陆家这个牢笼里。”

    “她老人家当真有魄力。”闻亭丽不禁有些神往。

    母亲在外面五年，顺利拿到了学位，回国第一时间投革命，同时还想办法筹措资金建造药厂，在这期间，她认识了我的父亲。

    “她汲取了第一次创办药厂的经验，失败，不是因为她的理论知识不够扎实，只因实践方面毫无经验。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把自己的嫁妆换成学费，她可以不成亲，但是这个洋她是留定了。”

    但因为提到了伤心事，接来她没再说话。有那么一会儿，陆世澄也只是若有所思望着前方。

    我父亲当时负责打陆家在上海的银行和航运生意，于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常常参加本地国青年或是商人举办的会议，他对我母亲一见钟。”

    陆世澄嘴边讽意：“可我祖父没想到，我母亲对此毫不在乎，她同我父亲去了荷属文东埠创业，父亲在那边开办了两家新厂，她就去当地荷兰人创办的药厂参观，最后甚至以一线女工的份应聘药厂工作。”

    很少人可以坦然诉说

    闻亭丽心啵啵加快，这是陆世澄第一次对她提起自己的母亲，那样随意的吻。但她知，越是在意，越是举重若轻。

脱而就是「厉」，只因那是她敬重的人。这觉真奇妙，像是两个人的心越挨越，越来越亲密，直至两颗心中间再没有一丝空隙。从此喜怒相通，荣辱与共。

    他顿住了，表透着遗憾，过片刻，才低声往说：“没多久，外祖父遽然离世，外祖母也跟着病倒在床，家中生意看要一败涂地，我母亲不忍心我外祖母独自支应这样艰难的局面，只好暂时放弃自己的理想回家帮忙，可她此前从未手过家里的生意，难免有些应付不来，我父亲暗中帮她几次，事后我母亲知这件事，不知是于，抑或是于激，总之她嫁给了我的父亲。”

    闻亭丽回看看他的侧脸：“在想什么？”

    她把他的手从他侧捉起来，跟他十指缠。

    他抬看向夜空，语气里透一切的怅惘。

    陆世澄的脸突然变得煞白，牙关咬，一句话也说不去了，闻亭丽无比动容，忙起用双臂拥住他。

    陆世澄微微一笑：“我外祖母并没有克扣母亲的嫁妆，倒是被我母亲的志向动了，鼎力支持女儿去留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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