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陆世澄也算打过多次，这一她敢确定。

    最可怕的是，就在刚才，董沁芳打来电话说，陆老太爷好像因为受打击太严重，已经一病不起，这消息目前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但报上很快会刊登相关新闻。

    她不敢想象，闻亭丽究竟要多久时间才肯面对现实，接来几日，没有人敢在闻亭丽面前提这件事，闻亭丽自己也绝不提，她甚至不肯再接报纸。

    表面上，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一大早就如约去找菲利普签合同，回来后便跟月照云讨论《雁南归》的剧本创作事项，午又跟筱文去跟本地几个百货公司的东打麻将、学粤语、朋友，席上妙语连珠，几位太太都对她一见如故。

    晚上回来后，她又陪小桃讲故事。

    她是那样忙，忙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忙到谁跟她说话都没空听。

    有时候却睡得过分的早，不到八就躲到房里睡大觉去了，不谁敲门都叫不醒。

    没人可以劝她，因为她是那样镇定自若。不发，不倾诉，所有的绪都被她自己严严实实捂住了。

    没两天，菲利普那边准备好了，秀峰这边便带人正式棚补拍《抗争》，这，闻亭丽更有理由忙了，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这天中午，菲利普那个叫罗便臣的经理突然跑来说：“闻小，上海有人来找你。”

    闻亭丽霍地起，一不小心就踹翻了脚的凳。

    “是一位很面的先生，他在会客室等你。”前哪里还有闻亭丽的影。

    她以旋风般的速度跑到会客室，去一看，脸上的惊喜之瞬间凝固了。

    不是陆世澄，那是邝志林。他看上去起码老了十岁，发全白了，面憔悴不堪，活像大病一场。

    “闻小。”闻亭丽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故人重逢，她却丝毫没有喜悦，只有满腔的恐惧，邝志林开始对她说话了。

    可是他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听也听不清楚。

    渐渐地，她好像听懂了一：

    还在找，陆家的族人也正想办法往上海赶，但基本上已经希望渺茫了。

    是陆三爷跟日本人害的。

    陆三爷早年在日本留过洋，认识一些日本军官学校的学生，上次日本人攻打北平，陆克俭凑巧认了其中两人，他便以大生药厂为投名状，要求这两个日本人帮他将陆家在南洋的掌事权夺回来，事成之后，他回南洋执掌陆家，将陆家在上海的全产业全献给日本人。

    事发当晚，陆世澄在厂里指挥迁移事项，陆三爷带着一大帮日本兵去大生药厂找陆世澄的麻烦，大概是因为脱无望，陆世澄便引爆了事先藏在库房里的炸药。

    陆克俭和日本人当场被炸成块，但相应地，陆世澄也没能逃过一劫。等到邝志林闻讯赶到，现场已是一片火海。

    所以报纸上没有写错，陆世澄真的死了。

    但闻亭丽不信，一也不愿意相信。

    可对她说这话的是邝志林，这个人几乎是看着陆世澄大的，他不会连陆世澄的东西都认不来。

    不，心仍有一大力量支撑着她，她不相信他会言，他从来没有对她言过。

    邝志林低声啜泣：“现在陆家已经成了一锅粥，我和程律师持不肯宣布澄少爷的死讯，陆老太爷目前已经无法理事了，而一旦宣布澄少爷的死讯，南洋那边立刻会引起大的动。

    所以要尽量拖延，但我们都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现场没有一痕迹能够证明澄少爷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