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晚到了，片刻之前那艘船确实停泊在这个锚地上，但现在它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浪带走了差不多一公里远，隐没在重的海雾中。

    龙骨折断再加机舱脱落，这艘船失去了平衡，被海浪推着摇晃了很一段时间，终于侧舷着，像一只死亡的鲸那样平躺在海浪间，把数不清的垃圾倾倒在海面上。

    船上的破碎不计其数，连密舱也破了好几个，船里装着上万吨海，一边随波起伏，一边缓缓沉。

    沉船可能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因为很少有船是嗖地一沉没了的，沉总需要时间，从几分钟到几小时，挂念家人的可以写几千字的遗书，相但还没来得及告白的尽可互诉衷，至于那些似火的，不可告人的事都能上好几次。

    路明非想过自己会怎么死，无非是带着伤跋涉在荒原上，最后疲力尽地死去，或者逃亡累了在广场上看鸽的时候，天谴之剑带着烈焰降落在他面前，把他和鸽一起化为灰烬……总是孤单一人，却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这么眷顾他，安排他跟诺诺一起淹死。

    在船舱里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之后，他们终于躺平了，肩并肩，压着瘪掉的钢板。这条船整个地扭曲了，几乎所有的船舱都变形了。

    更糟糕的是海正慢慢地往里，他们的嘴和鼻孔还在面上，但可以想见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痛苦地窒息，吐血，死掉。

    诺诺玩命地挣扎过，现在已经平静来了，默默地看着前方，好像她面前不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钢板而是一扇天窗，窗外是灿烂的星空。

    “你不能龙化了，是么？”诺诺问。

    “了问题，好像没法龙化了。”路明非答。

    “怎么会呢？你要龙化还不简单？你动动嘴，跟我说这单你签了，别说龙化了，你让我帮你把你们连人带船瞬移到尔代夫去都没问题。”旁边有人地推销，“还送海底级房，屋是透明玻璃可以看鱼的那，到时候你和师还是这么躺着说话，不比在这里受委屈？”

    路明非扭向左看，神冷。

    说是两个人并排躺着，其实旁边还压了个小鬼，只不过诺诺看不到。

    “你们聊你们聊！别我，我没事，我这不是好服务么？”小鬼赶赔笑脸。

    “所以，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吧？”诺诺轻轻地叹了气。

    “别灰心别灰心，等我气再想想办法。”路明非赶安。

    他反倒不像诺诺那样悲观，反正小鬼就压在他旁边，他总能保诺诺活去。他只是还想等等，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这样也好，不像在三峡库那次，还有一副呼机能用，给谁呼机，这个人就欠另一个人的人。”

    路明非心里一动，这冷冷清清的说法方式，好像是玻璃阁楼里那段对话的延续。

    “所以师你也不欠我的人，是你先把呼机给我的。”

    “这件事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想再说了。”

    对话就此中断，路明非有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