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二月二十六日。

    自十月末始，京师便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许是民间冤屈太多，这雪愈愈大，多地皆遭雪灾。朝廷的赈灾银亦如漫天雪，不断地拨往受灾各地。

    兰泽暗自思忖着近日的开支。

    先是重建被火焚毁的宝观殿，估计耗费不少银两；而后又拨大量赈灾银，数目她亦不甚清楚。且辽东地区战火未熄，兵饷仍需时发放，多年来战事不断，军费开支浩大，曾引得章慈太后大发雷霆，斥其为一群无用之徒。

    数百载岁月转，藩王弟日益增多，各地成千上万的藩王后代，皆在等着朝廷发放俸禄，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其余开支兰泽未曾细算。即便她心思缜密、即使算无遗策，奈何为傀儡皇帝，也无能为力。

    若想亲掌大权，更相当于自寻死路。

    恰似她弹奏的《广陵散》，本是金戈铁之音，却只能将锋芒潜藏，化作骤雨叩檐之声，不敢有丝毫锋芒显。

    残红遍地，廷如往日般凄冷。

    她一边忧心着外的采买之事，一边迈邀月朱红的门槛。

    原本是准备在散散心，却听见前方的喧哗之声，兰泽放望去，原来是廊上一群太监正在打骨牌。见皇帝到来，众人如鸟兽散，黑压压地跪伏在地。

    兰泽见状，只觉好笑。

    全常问询赶来邀月，跪地呼：“万岁恕罪，都是才御不严……”

    兰泽并未动怒，她早已习惯了无权的日。“并非你们御有过，实乃我的过错。”她掀起，笑，“全常，若让你将你的儿们尽数杖杀，你能否定决心？”

    见全常吓得双颤抖，兰泽再添了两句：“且去行刑罢，若力有不逮，你可唤其他孝相助。”

    全常面对此景，定然万分惊惶——毕竟他们中的兰泽，不过是个喜舞文墨、宽和待人的傀儡皇帝，今日怎会突然令杖杀数十名太监？

    待甄修证来到邀月时，只见全常在外面监督杖杀小太监。

    甄修证心中顿蹊跷，上前与全常搭话，全常称是兰泽的命令，甄修证一时难以置信。

    “他们究竟犯了何错，惹得陛动怒？”

    “唉！”全常乃是个中老手，叁言两语便将事歪曲，“陛说自己御不严，故而要杀儆猴。才心疼孩儿们，反倒惹陛不悦，这才让才亲手杖杀啊——”

    甄修证亦非愚笨之人，又追问了一遍：“他们到底犯了何事？”

    “不过是私底玩玩牌罢了……”

    甄修证闻言，眉锁。“你们所谓的玩牌，怕就是聚众赌博罢？”他阖上双，冷声，“全公公，若你总掐去尾、隐瞒真相，场只怕不比你的儿们好到哪去。”

    “甄大人！”全常脸骤变。

    论官位，甄修证还需向全常行礼，只因甄修证是太后的远戚，份自然不同寻常。如今可好，这个死心的士竟将真相。

    “甄大人，你我同在御前当差，大家共事一场，你这般说话，叫咱家如何待你？你可别忘了，上次你能伺候陛，还是多亏了咱家的提携！”

    “公公要说我忘恩负义？全公公，陛往日是如何对待你们这些才、我们这些大臣的，我等心知肚明，若要颠倒黑白，也要看自己有几颗罢！”

    于甄修证与全常对话之时，兰泽正在邀月中稍休息。她的目光虽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心思却已飘远。

    半炷香后，有一小太监殿，伏地行礼，继而禀：“启奏陛，甄丹心求见。”

    兰泽听闻甄丹心觐见，不禁面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