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他宝贝得不行的袋，里面是他攒了好久的钱才找人买来的护照，又递给我他偷来的工作牌、服装和罩，还有医疗人员通行证。你走吧。他对我说，里有泪光闪烁，却笑着。但是，要记得回来，还我钱。

    可是我没有履约。

    杜瓦利尔离这里太远了，空飞行时的空气又是那么燥，一排排座椅中只有我们这片被临时改造成急救区——我觉得我简直就像某空抛的遗留品，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坠形成的抛线轨迹，可是与此同时我的视野又是那么的清晰，可以嗅到最细小的灰尘和最气若游丝的呼——氧气瓶快用尽，监护的电量也在持续闪烁着红灯，我看着仇峥的呼越来越艰难，生命越来越衰朽——而他还在断断续续地叮嘱着我什么，我快速，一一记，又怕他累着，抓着他的手不断说些俏话，最后把他气笑了，“你就不想知……我和仇聿民瞒着你什么吗？或者仇聿民到底有没有过你母亲？”

    我不住摇，哥，别说了，休息一会吧。

    可他还在说：“你就不想知……仇聿民这些年来为什么这么对你？”

    我不想知。我听见自己沙哑着声音，间隔许久，直到忍到鼻尖都泛酸、再忍不住了，才再说——但是我答应你……人死债消。

    然后我着他的手指，泪突然就不断地涌来，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地请求着，对不起……回国以后你再告诉我好不好？你搞定了他们再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不置气了，我也不恨你了……哥……我们一起搬回老房住你再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重新棵石榴树好不好？你答应我……继续当我哥，好不好？

    太狼狈了，我简直想笑。我怎么能再用这孩吻恳求他呢？可他定定地望着我，没有嘲笑，脸上是我几乎以为要忘记的温柔神，这让那一秒被某意味莫名的东西拉得很，仿佛就在这一刻里，一生到，恩怨死生都说尽。

    “好。”

    我惶急地调氧量、检测血压，急救药……急救药在哪里？你们把它放到哪里去了？可是低分肝素无效、肾上素无效、外压无效——心电监护仪发报警声，随即是一声类似风掠过残枝的鸣，仿佛有什么被连起，一，心电曲线走平。

    ——哥准备的礼是什么？

    一把手枪。

    ——那不是我偷来的吗？

    怎么会呢，那是我为你准备的，等到哪天你大了，你就用这把枪杀了我爸，再杀了我。

    “因为我们是兄弟嘛，没有什么是不能共享的”——所以从此我的一切都可以与你共享了，你的名字、你的姓氏、你的野心——你的生与死，你的罪过。

    所有图景扭曲后便撤离，黄泉路边歌在侧，滔滔叮嘱不绝于耳，可是愚人歌，偏要回望、哭先人、唤旧名，于是一秒天地倒转、时间倒回最初的故事里。荆棘松开了飞鸟，枯树的枝丫重新繁茂，黑藤化回沉眠于温，龙的宝藏昔归故里，赌徒还是少年模样，单膝跪地，泪中带笑，他说希岸，毕竟我曾那样期待过你。

    我几乎要被那些图景里风起云涌的烈绪激得失神，了好一阵才勉平复心绪，再回首恍然看清，那楔早已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