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睁开时，天还没亮，不过天亮了也没什么区别，光线永远照不透这里。

    他蜷在窄窄的床板上，墙角漏，一只蟑螂慢慢爬过他鞋边，他面无表地抬脚碾了去。远传来一阵飞机低沉的轰鸣，天棚跟着轻轻一震，他习惯了，也不觉得吵。

    今天要去麻将馆打杂，帮忙洗牌、倒茶。

    陈安今年就要九岁了。他没上过学，但是脑好，跟着看了几天就学会了怎么打。他还会记牌，有人老千，他也能看来，偷偷告诉叔。叔抓到千佬，会给他几块钱茶费。

    他拎着一袋垃圾楼，经过走廊那家赌档时，门虚掩着，能看见几个大人围在方桌边，烟雾弥漫，筹码堆得像小山。那个满脸横、绰号“”的看门仔朝他瞟了一，陈安没回，脚步更快。

    “阿安。”有人在后喊他。

    他回，是住楼上的阿英，穿着洗得泛白的仔衣，手上拿着一袋红纸包着的钱。

    “帮我送去炳叔那边，快。”

    “收钱的吗？”他语气平静。

    “收，照旧。”

    他，默默接过袋。

    炳叔是红星会这一带的草鞋，整个城寨的地生意都得看他。陈安帮阿英送过几次钱，一来二去炳叔也记住了他的脸。他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也知，不挣钱就没饭吃。

    炳叔的档在横街尽，牌匾早褪了，门坐着两个剃平的男人，烟不离手，膝上放着报纸，里面夹着刀。

    陈安低走去，把塑料袋放到柜台上。

    “阿英的。”

    “放那儿。”守柜的男人连都没抬。

    他，转正要走。

    “安仔。”

    一个低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是炳叔。他一如既往地笑着，走来，神在他上打量一圈。

    “小了，鞋还是那双旧的？”他瞄了一陈安脚那双裂的胶拖，“替叔跑个，郑记发廊那栋四楼，送盒药，快去快回。”

    柜台边另一个小弟靠着墙笑了笑，笑得意味不明。

    陈安站住，盯着那盒药，没有动。他不问里面是什么，也不问钱多少。

    他对这类东西总有抵。陈娟犯瘾时的样他见得多了，一想起那副模样，胃里就翻。

    他说：“我不跑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