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玉边走边计算着这个月的开支，3000元租房、1000元餐费、500元通费、500元社开支、500元置装费……

    算来算去，每个月还是至少要5500的基本开支，总不能上个班连件像样衣服都省，或者完全不社也不行，搬家？太远的话通费反倒更，通勤时间浪费在地铁上，也是一成本。

    她叹了气，工资才七千，算得再细，也攒不多少。

    她其实心里清楚，光靠这薪，别说买房，连维持一像样面都勉。可她宁愿过这日。

    “什么时候我才能攒够一笔钱，让妈妈从王家搬来，跟我一起住？”她突然这样想，随后几乎是立刻笑了来——那笑是冷的，带着自嘲的味。

    怎么可能呢？妈妈为了挤王家了多少年心思，又怎么会愿意？

    对她来说，那地方也许是个绣着金边的牢笼，但对许云来说，却是一座通往“上面”的桥。她从来不觉得用貌和换生活是一耻辱，反而当成本事、当成武。

    “在我最的时候卖一个好价钱。”这是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何甜玉听得太多了。

    她那年纪轻轻的母亲，读书不多，也普通，却能从厨房走王宅的餐厅，从租来的小屋搬金碧辉煌的别墅，全凭那姿和手段。

    在旁人里或许是委屈和耻辱，她却视为一胜利。她得到了自己要的，那就够了。

    但对何甜玉来说，那个所谓的“家”从来不是归。它太净了，净得冷。每一寸地毯、每一盏灯、每一个银都得闪亮，像极了审判她存在的镜。她学会了察言观，学会了闭嘴，学会了如何在餐桌上变得无声无息，只求不要招惹莫名其妙的训斥或轻蔑的目光。

    她曾偷偷幻想：哪怕和妈妈住一个小小的两居室，每天吃得清汤寡，也比一个被豢养在别人的家、别人的规则里的影来得真实。可妈妈没有离开，还越陷越，到分不清自己是客人还是主人。

    所以她才拼命搬来。哪怕账算得再，哪怕日打细算地过，她也要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她停脚步，天边是一片被晚霞烧红的云，如火一样层层铺展，烈得有不真实。她仰起，看着那片云，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自己也许能被托举起来，哪怕只是一，脱离泥地的一小步。

    何甜玉刚电梯，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家门，左顾右盼，踮着跟鞋，一副不耐烦的样。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转过来，她大约四十五岁，却因金钱堆砌的保养，看起来仍像三十，肤白净，段纤细。

    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太多痕迹，反倒让她神里的明与不甘愈发锋利。她细细打量着女儿，嫌弃几乎毫不掩饰。眉轻挑，开依旧是腻的江南调，只是声音底里，添了年岁带来的涩与凉意，绕着弯地刺人。

    “妹妹，你就住在这儿啊？”

    何甜玉愣了一，好像真的有两三个月没见到她了，连这熟悉的江南音，如今听着都透着一陌生。

    “这发是剪给谁看的？衬衫西，你是上班，还是上坟？”

    何甜玉没理会，只默默放雨伞，从鞋柜里拿一双新的粉家居鞋递给她。许云扫了一，没穿，踩着跟鞋直接了屋，烟也上了，动作熟练得像回自己家一样。

    何甜玉没接话，只去厨房把从菜市场买来的菜收冰箱，又拿今天的份量准备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