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反推回来，潘宗洛的刮地三尺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存粮。

    可想而知，湖广熟，天足，绝对不是谬誉。

    玉读了一肚的史书，他自然是很清楚的，即使是北宋时期的荆湖两路地区，依旧是尚未开发来的蛮荒之地。

    “不知，贵可有表字？”玉故意透了拉拢之意。

    杨森也是明白人，见玉主动问他的表字，行克制住喜悦的绪，拱手答：“回抚尊，卑职贱表木林。”

    杨森也跟着改了称呼，由抚台大人，变成了更显亲近的抚尊。

    官场上通行的定律，对上司的称呼，越是与众不同，关系就越近。

    “哦，原来是木林老哥。”玉亲的唤了杨森的表字，这就意味着，和杨森的关系，前了一大步。

    杨森被唬得不轻，他就算是胆上了，也不敢自居为玉之兄。

    “抚尊过于抬了，卑职哪里消受得起这么大的福分？说句逾越本分的话，抚尊老大人，您还是唤卑职杨木林吧？”杨森的回答，十分得。

    既守着的本分，又没有让玉难堪。

    一旁的周荃，不由暗暗，这位杨台，即使达不到八面玲珑的程度，至少也有七面玲珑了吧？

    关系拉近之后，才方便说己话。

    玉问清楚了偏沅全省的各个系走向之后，便留了杨森在抚衙，陪他一起用午膳。

    席间，酒过八巡，菜过二十味。

    大家闲聊的时候，玉是响当当的状元郎自不必说，陪客的周荃也很坦率的说了，他是已革举人的事儿。

    在周荃的频频邀饮之，杨森喝到了五分酒意，微熏，手心开始汗，但脑还很清醒。

    “不瞒抚尊，官乃是康熙二十八年殿试的三甲同士。唉，无资格庶常馆，分发到省，从知县开始熬起，这么二十几年来，总算是有所小成，可堪告严父慈母矣。”杨森满是慨。

    杨森表面上说的是较为满足了。

    实际上，在官场上打混了二十二年之久，才混到了四品员。

    基本上，若是朝里没有大靠山撑腰，杨森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绝难再上层楼。

    怎么说呢，康熙朝的潜规则，四品及其以的官员，寒门弟还可以靠着才华加勤奋，勉爬得上去。

    类似布政使和察使，这省级大员，除了特例之外，都要先看。

    先论是否在旗。其中，满洲旗人最优先，蒙古旗人其次，汉军旗人又次。

    汉臣之中，直隶的优先，江南的汉臣排在最末尾。

    一言以蔽之，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即祖上投靠大清的时间。北方早，南方晚，清廷的信任程度也迥然不同。

    玉估摸着，杨森已经有了七成醉意，便不动声的问他：“你若为行军粮，可有把握确保大军不饿肚？”

    大军征在外，粮供应，乃是等大事。

    华夏历史，上几千年。

    酒桌之上，一直是谈正事的主战场。

    官面上办不成的事儿，到了酒桌之上，只要给的诚意，令人足够满意，就没有官僚们不敢办的事儿。

    “抚尊，我若把事儿给办妥了，可有重赏？”杨森借着酒意，也来试探玉的诚意。

    毕竟，大军征在外，粮若是万一接济不上，后果就异常严重了。

    嘿嘿，到那个时候，粮的官儿，最容易背黑锅了。

    不客气的说，掉脑袋都是轻的，妻女还很可能被卖肮脏之地。

    最鲜明的例，便是曹阿瞒借了无辜粮官的人，安抚饥饿中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