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那张纸裂开了，“我心匪石”孤零零地躺在半边纸上。

    她依然温柔：“我现在不相信你的话，你前科太多。没关系，我们继续。”

    ……

    没有了六便士，你会饿死。可没有了月亮，你会活着死去。

    她说：“你刚才说的是三万八。”

    你当然知文学不能当饭吃，所以你从大一起就开始用编程来赚钱。文学无用，你怎么会不知文学无用呢？这三年你一刻不停地攒钱，不过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地学习那些无用的东西。

    你为你的月亮准备好了六便士。

    凌晨三。

    你迟钝地抬起，看见了你母亲威严的脸，而她用脚踩着纸的另一半，脆弱的纸张已有了裂。

    原来她一直在说话，只不过你此时才恢复听觉。

    你抱着你一字一字抄的笔记，机械地回答：“两万。”

响。你看不清，但据纸张上面字的排布，你认这是《诗经》中两首《柏舟》的对比，你在夜里一字一句分析，誊抄。

    “来，告诉妈妈。”她声音温柔，“你有多少钱？”

    你像被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地上，怕冷似的抱了四本中国文学史，像抱冬夜的柴火。

    她的脸在背光皱纹横生，双目如空的窟窿，瞪视着你。你想到了古代幽村孤坟里的鬼魂。

    “……文学不能当饭吃啊，而且，如果你考不上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一年工作赚钱的时间？要是考上了，那就是浪费三年赚钱的时间。”她说，“和我打牌的王阿姨，人家的儿学的会计，今年就在厂里实习赚钱了，赚的钱还给家里。你呢？你赚了钱，一个儿都没给妈妈，还藏着掖着，好像我会抢你的一样。”

    大的恐惧将你吞噬，你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拿过审讯灯放在地上，让你即使趴在地上也被那光笼罩着。

    你最的是《邶风·柏舟》。

    你在脑中慢慢地念着这首诗，手指颤抖着去拾那张纸，可那张纸好重好重，你怎么都拿不动。

    “……三万五。”

    这句话哽在你的几乎让你窒息，可你不能将它说来。这座冰冷的房比古埃及法老死得更透彻，你趴在冰冷的地上几近死去。

    文字不是糊的，文字是言志的。

    “别人家的孩知孝敬妈妈，你怎么就不知呢？妈妈对你不好吗？”

    “泛彼柏舟，亦泛其。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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