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丽眉间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沉静。

    她是真的想把画作完。

    然而不知是何缘故，这一夜总不得好眠。

    看着那翩翩离去的背影，裴瑕眉梢轻动。

    他弯腰，连人带被卷起，抱回寝殿。

    是了，怀里少了个她。

    裴琏瞥向桌上那幅未完的画，：“明日再画也不迟。”

    她不麻烦他，这是好事。

    既如此，他也不阻拦：“那你别画太晚，仔细伤睛。”

    他这位小太妃，倒比他想象中的要

    明婳看向他：“殿不必我，我这边忙完了就睡。”

    明婳便离开了。

    问过婢，才知她一直画到丑时，怕回寝殿休息打扰他，便在侧殿歇。

    他疑心她是否尚在绪中，故意这副样，说这些话。

    这声响自然也惊动了画桌前的明婳。

    只是夜人静，一回独自躺在瑶光殿的床上，心无端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绪，总觉好似少了什么。

    裴琏：“……”

    她大抵真的累了，全程都睡得很沉。

    现一觉醒来，灵台清明，神充沛，正是作画的好时候。

    明婳应后，便不再看他一，低继续作画。

    隔着菱形窗，却见黄澄澄的烛光，那素来媚活泼的小娘站在画桌前，乌发盘，双袖绑起，左手撑桌，右手执笔，嘴里还咬着两支画笔，正弯腰描画。

    从灞桥回来时，她便有了作画的想法，只午间太困了，脑也混沌得很，便先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窗外天光泛青，他睁开双，边依旧空空如也。

    她竟一夜未归？

    “可我今天就想画完。”

    她一偏脸，就看到窗前的男人，微微一惊，嘴里的画笔也险些掉来。

    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她那双蕴着光亮的眸不似作伪——

    裴琏阖上，酝酿睡意。

    裴琏并未看采雁，只隔窗对明婳：“夜已，该安置了。”

    不知不觉，夜更了，明月悬，裴琏也放手中书卷，来到书房唤她就寝。

    这次画的是什么？

    裴琏拧起眉，寻到明婳时，她正在侧殿的榻上呼呼睡得香甜。

    只是不知为何，再次拿起书册，思绪却频频飘去书房的方向。

    这才是他印象里的她。

    “殿，您怎么在这？”

    裴琏微微拧眉，还想再说，明婳朝他眨眨：“不是你劝我上勤勉，得有自己的事么？你说的我听去了，现正在呢。”

    在窗边站了片刻，裴琏便回了寝殿。

    裴琏却并无半分熨帖之。

    一时间，倒显得他这位夫君毫无用武之地。

    采雁正从屋来，见着窗前那负手而立的影，不禁吓了一。

    相较于外间男人的心思浮动，明婳却是难得的全神贯注。

    这般贴……

    明婳将嘴里的画笔取，手中的画笔却没放：“我午后睡了许久，现还不困，殿先去歇息吧。”

    裴琏见她乌眸明澈，神平和，颔首：“去吧。”

    山、鸟、人？

    她已经开始作画了么？

    但她能听劝上，这是好事，他应当欣才是。

    明婳废寝忘地画，就连晚膳也是人来请，她才察觉到天已黑。

    裴琏看着她这副呆愣愣的模样，眉轻抬。

    “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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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的是在灞桥送别兄的场景，枫叶遍染，草苍茫，烟尘里，车队渐行渐远，唯有背上回首的男，趴在车窗招手泪的女，是整幅画中最鲜亮的存在。

    裴琏坐在床边许久，方才放帘，转离开。

    大抵生离死别是创作的养料，今日与亲人生别，她画思泉涌，笔如有神。

    上午哭成个泪人儿，仿若一朵被暴雨打的孱弱梨，随时都会凋零坠落。未曾想哭过了睡一觉，竟然自己就调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