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番馆，零昌在房坐定，悬着的心才暂时放。

    他将从兴庆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来。鞍，宝刀，不知以后还用不用得上；阿达给他的符节，半路被狂风卷走了，他手里只剩其上的一白羽。东西没几样，他却把每一个件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门被敲了几。他猛地回，就见老师推门来了。

    这位老者叫李忠，是个饱学之士，在战里被俘虏回西羌，因为博学而被留在帐，教零昌等一众王学汉话、习汉礼。在逃难时，他断了一条，那左膝装了木杖作假肢，旁人常喊他“孤直公”。

    “世，别忧心了。”李忠叹，“我方才得了消息，明晚就要在相辉楼面圣。你听我的，不要多说，他们叫咱什么就照。捱过去，事就了了。”

    他将一盏灯放到二人侧。

    “照。”零昌在他面前盘坐，手揪了衣袍，“若是折辱我，那也就罢了。可可若是让我不利于阿达、不利于我党项一族之事，难我也要照吗！”

    “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李忠垂，“我族在西河外，确实摧残许多豫民。就算豫天一怒，也是占理的。”

    “那他们就没有摧残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儿郎与羊吗！”零昌尽力压低声音，“这怨怒我愿受，可凭什么”

    他一时失语。李忠了青年的肩，：“权宜之计。不三年，世定能回家，我这老不死的在此作保了。”

    零昌缓缓颔首。

    他握手中那片白羽，看向动的烛火。番馆外临着街，他能听到金吾卫巡夜的蹄声与铃响，提醒着他，此是客在安。

    第二日傍晚，零昌换上礼宾院送来的窄袖袍，受了李忠几句叮嘱，便跟随着鸿胪寺那边向相辉楼去了。

    他起初心绪不宁，只握着腰间短刀，步步谨慎地过朱雀航。可一抬，他便又被那景象蛊住了——相辉楼在朱雀航、太极门外，双阁间架飞廊，楼冲云天。走楼，又见那楼腹中别有天。

    那是一宽敞厅堂，天圆地方，四面为座，往来皆显赫，明灯锦绣天悬。中有清浅池，池上有浮舟。零昌去时，正有一人散发于舟中快弹琵琶，其声明脆无比。有狂徒纵池，拨舞剑相和，红绸四面垂落，其上皆是墨未的题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