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重天上位，至今已成执念。他已经有些忘记这念最初是由何而起，回想起来，或许只是李卿对他说的一句：

    “倘若那年，洛无火起，便是你父接天、坐安。”

    那帝位本是储君李湛的。

    而他是李湛唯一活着的儿。

    李卿，难不应该将帝位还给他吗！

    他经营这么多年，前多少人以命为他铺路。若李卿不曾让他监国、反又将玉玺送到李鉴手边，他怎会至于此？

    李正德抬手将砚台摔碎在地。外有人小心地来问他，被他骂了去。前一灯如豆，映照云中雪，他在这空寂中却迟迟无法平复，满耳都是城外杀声。

    那声音很远，却又如同在他耳际，近三十年前他就是从这样嘈杂血腥的世界活过来的——他不谢李卿，他自觉只是被迫接了自己的运命。

    脸上旧疤痕又刺痛起来。

    死节第九十八

    孟汀站在土默川之上，抹去颊侧血。

    云中近在前，旗猎猎。古城万仞，云惨淡。

    杨玄清毕死伤，向他来报。孟汀瞥了营帐与地上散的盔甲残片与折断的兵戈，脆席地坐，拭着枪，淡淡：“比先前想得要好些。”

    后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群士卒呼起来，比刚才打退狼莫军还要腾。

    孟汀有些意外地回。

    方才拼杀如沉酣，将骨里喋血的本能唤醒了，他手中枪疾追，脑却是略有些混沌的——这不是走神，这是疆场之上搏杀者练的一层屏障，以此将自己与血浮丘、白骨野相隔。如此，他望天地之时，依旧耳聪目明、心无垢。

    这是孟扶桑教会他的。

    他还要留一双最净的，去看世上最清明的人。

    “他们在嚷什么？”

    “还没来得及同您说。”杨玄顿了顿，“这几日安不来信，大统领不奇怪吗？”

    “奇怪。”孟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