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清且浅。

    这里的每一寸都在向他的心意俯首称臣，他绝不会踏空。江沾他的衣襟，可那又如何呢——越过逻辑之外永恒的时间之河，他看到那树新开的，也只看到那一树白桐。

    等到那温和的波涛将他推上彼岸，他在满是落叶的河岸上一脚浅一脚地走。风里好像有人喊他的名字，微之微之，细听来又像鸟鸣，一声声凿刻在空中。

    那棵白桐生在江渚上，一半系蔓延，树冠上细碎的白桐轻缓地摇曳着。

    而后孟微之看到了江南树。

    他倚靠在那白桐的树旁，好像还在沉睡，那叶与簌簌落在肩。两端记忆一瞬贯通，好似一念已是如雪，前尚在凌绝台。

    孟微之一时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清醒梦。

    没有改变过吧。

    他的小白桐，他的人，最终信守着诺言，一次又一次，定地留在他边。

    剧烈的心没有给他留太多的余地。到故人面前只是一瞬间，他再次跪坐来，抬手去抚摸那张脸——指尖及之时，江南树微微睁开，目光闪烁一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风一过，木叶摇。

    孟微之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他望着前人，僵直片刻，倾吻了过去。

    腕上一空，一只手便上他腰际。孟微之气息不稳，几度想退开，却被江南树着侧脸追过来。他亲得实在太用力，得孟微之几乎有些后悔，间隙中两手推着他的脖颈：“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江南树抬看他，“你不要我了？”

    孟微之被噎住。他缓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江南树上，叫他一想起在吴郡时——孟微之的耳廓烧起来，尽力地去被江南树握的手，定地：“不能在这。”

    “我还以为你是尴尬呢。”江南树笑起来，“孟老师，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