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哒哒踩在路面上。

    日光炙烤着大地，小小的、圆圆的影追在后，在浪里抖成扭曲的波。

    陈冬牵着绳，拖着麻袋，行走在涸的土路上。

    她嘴起着层白，渗星血痕。步伐沉重而缓慢，漫无目的，又直愣愣地走着、走着。

    恍惚中，她想起了陈广生的老婆，想起了虎的妈，想起了村里那群孩童们的母亲。

    总会在炊烟袅袅的田埂间，呼唤着自家孩的名字，而后手牵着手，慢悠悠地往家中走去。

    每个人都有母亲。陈冬也有。

    可陈冬从没见过她。

    她应当同陈冬模样相似，挑的、纤瘦的，一双睛又黑又亮，指尖轻柔，怀抱温。

    他们都说，陈冬的母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是婊、是娼妇。

    他们还说，父母孩是天、是本能，父母的是伟大的，是甘愿为孩付、牺牲一切。

    陈冬却渐渐明白，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自己的孩。

    譬如陈广生，譬如她素昧谋面的母亲。

    既然如此，何必又要生她？

    有时候，陈冬真希望他们是病了、是死了、是无力抚养。这也好过她被生在这世上，转又被厌弃。

    一声刺耳的警笛从后传来。

    陈冬回过，瞧见辆卡在土路上飞驰着，扬起烟幕般的尘土，唰在停在边。

    车上走来两个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斜着打量着她：“你就是那个了房，还偷走了的小孩？”

    “你脸怎么了？”

    陈冬沉默地低垂着脑袋。

    “打你两也不能放火啊，多危险！”他俩自顾自地打开货斗，冲着陈冬一扬：“把牵上去。”

    陈冬仍就一言不发，只手里攥着那绳。

    警员陡然变了脸，啧地一声：“你晓不晓得你犯了多大的罪？故意纵火，盗窃，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小孩，我们早把你抓走坐牢去了！”

    说着，一把夺过陈冬手中的绳。

    她被车里，双目无神地，透过蒙着层厚厚灰尘的玻璃窗望去，田里庄稼自两旁飞速倒退着。

    那抹如血的残，映照着望不到尽的坑洼土路，如般蔓延着，渐渐将整辆车都吞噬。

    车停在村，三人牵着老，沿着细窄的村路，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远远地，就闻见焦糊的、混着土气的味。

    灶房塌了半边，墙面泥灰一块块脱落，底的碎砖与土块。木梁焦黑，横七竖八杵在地上，淅淅沥沥地，渗一颗颗混着烬灰的黏稠珠，蜿蜒在凹凸不平的土面，汇聚成一滩乌黑的潭。

    李槐坐在泥污中，号啕大哭着。

    那嘶哑的嗓音飘在村庄上空，映衬着火红的残，格外凄厉。

    警员拨开围观的人群，一手牵着，一手提着陈冬，走院中：“人找到了。”

    李槐男人迎上前，砺的手掌从皱褶的衣袋中，摸盒崭新的香烟递在半空，客客气气：“辛苦了警官，这小事本来没想麻烦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