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坐在摇摇晃晃的大车上，一颗心，也如泡在酸涩的海中浮沉。

    记忆中那位慈祥的、总是笑地递给她零的老，如今消瘦而虚弱地躺在惨白的病床上。

    那双糙的、堆积着层迭褶皱的手掌大力地钳住她的腕，如同抓住最后一稻草，几乎乞求一般说：

    “小冬啊，你是明事理的好姑娘，你劝劝许童，劝劝他……别叫他把钱丢在这个无底里。”

    她似乎能觉察到他的生命力在缓慢地逝，愈发靠近终。

    爷爷是许童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她如何能叫许童放弃。

    她理应该说些什么的。

    可那些安的话语——那些隔靴搔的、浮于表面的言语，棉似的堵在中，几乎要叫她不上气。

    于是在回程的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只沉默地踩着燥的枯叶，咔嚓咔嚓地，往医院门走去。

    她摸了摸许童的衣服：“你穿得太少了。”

    “一会儿功夫，不碍事。”许童缩着膀，手在袋中，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陈冬静静望着他，半晌，轻声开：“我很担心你。”

    “我不想让你担心。”他躲避着陈冬的视线，低垂着眉。

    两人又陷寂静的沉默中。

    公车慢慢地向他们驶来。

    陈冬掏一千块，往许童手中：“拿着，给爷爷买营养品。好好吃饭，你要是先倒了，爷爷怎么办？”

    许童连忙躲避着，反而把一张皱的宣传单放她的布袋里：“车来了，快走吧。”

    陈冬被他推上公车，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冲她微笑着挥手的少年。

    他总是这般注视着她的背影，一次又一次。

    她从布袋里取那张传单，小心地展开。

    斑斓的、布满折痕的传单上印着一行大字：

    华州技校夜校班开课啦！

    她再也无法忍耐，捂着睛，低声地泣起来。

    ……

    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翩然飘落，的枝映衬着铅灰天空，光闷在厚重的云层里，苍白而稀薄。

    街两旁挂着低的灯笼，孩童们着厚重的棉帽手，嬉笑着，把炮仗在街边丢。

    陈冬提起菜篮，快步穿过闹的人群，走昏暗的楼中。

    她立在那扇斑驳的、寂静的铁门外，发红的鼻尖轻了一，麻利地撕门框上覆着层薄灰的陈旧对联，踩着歪斜的破烂座椅，工工整整地将新对联贴在墙上。

    座椅不堪重负地吱呀作响。

    她静静地端详着那扇重新焕发生机的铁门。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