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靳老两都已退休，早上起来仍像打仗。靳负责早饭，老伴儿如苹帮三十岁的傻儿穿衣洗脸。逸壮还一个劲儿促妈妈：“快，快，别迟到了！”老伴儿轻声细语地安他：“别急别急，时间还早着哩。”

    两年前，老两把傻儿送到一个很小的瓶盖的福利厂，不为挣钱，只为他神上有寄托。这步棋真灵，逸壮在厂里得很投很舒心，连星期日也闹着去厂里呢。

    三十年的孽债呀。

    三十年前夫妇俩少不更事。怀上逸壮五个月时，夫妻吵了一架，如苹冲到雨地里，挨了一场淋，发了几天的烧，儿的弱智肯定与此有关。为此两人终生抱愧，特别是如苹，一辈辛茹苦、任劳任怨，有时傻儿把她的脸都打了，她也从未发过脾气。

    不过逸壮绝不是个坏孩，平时他总是快快活活的，手脚勤快，知孝敬父母疼弟弟。他偶尔的暴戾与冲动有关。他早就青期，有了对异的冲动，但这个很正当的要求却无法得到满足。有时候，在街上或电视上见到那些衣着很“”的女孩，他会短暂地失控。爹妈不得不给他服用氯丙嗪，服药的几天里他会蔫蔫脑的，让人心疼。

    除此之外，他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

    老天是公平的，知靳夫妇吃的苦，特地给了一个神童作为补偿。逸飞今年才二十五岁，已经了“乐之友”科学院和中科院，在国际上颇有名气了。邻家崔嫂不大懂人世故，见到逸壮，总要为哥俩的天差地别大发慨。开始老两怕逸壮难过，赶着又是使又是打岔；后来发现逸壮并无此念，反倒很乐意听别人夸弟弟，听得眉飞舞的，这使当爹妈的又兴又难过。

    招呼大壮吃饭时，靳对老伴说，给小飞打个电话吧，好时间没有他的电话了。他拨通电话，手机屏幕上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极有风度——其实她只是穿着睡衣，但她的眉间透着雍容自信，一看就知是上社会的人。她从容地说：“是伯父伯母吧，逸飞去买早了，没带手机。有事吗？一会儿让逸飞把电话打回去。”靳忙说没事，没事，这么多天没他的电话，爹妈记挂他，随便问一声。女说：“他很好，就是太忙，忙着研究他的三阶真空理论。对了，我叫君兰，姓君，君的君，兰的兰。我是搞影视策划的，和逸飞认识两个月了。噢，那边坐着的是逸壮哥哥吧，代我向他问好啊。”

    挂了电话，靳骂：“小兔崽，有了对象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得咱俩手忙脚的。人家君兰倒反客为主，说话的气多家常。”

    如苹担心地说：“看样她的年龄比小飞大，至少大三四岁。”

    “大几岁好，能住他，咱们就少心了。君兰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报上见过，在京城有儿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