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从街上急急跑回来，喊着：“爸、妈，政府又发粮了，还是凭份证，不论大人小孩每人一袋。”

    靳和如苹赶快带上份证和袋匆匆门，一边夸着儿：“大壮，如今家里多亏你了。你喊上青云，一块儿去。”

    经历了多次脑震后，靳夫妇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连门都不敢，生怕迷路，回不了家。反倒是傻大壮不大受影响。倒不是说他现在比别人聪明，不是的，他仍是原来的傻大壮。但就像走惯盲路的瞎不怕天黑，他比别人更适应现在的智慧黑夜。崔家老两儿走失了，到今天也没回来。青云哭着来找他们帮忙，靳领着她和大壮骑自行车找了很久，到底没找到。他们不敢再走远，怕认不得回家的路。青云哭了几天，没办法，只好认了。现在她经常待在靳家。靳知她是在盼小飞回来，小飞说过要回来的。

    一个月前，电视上说“雁哨指令”发布了，靳记不得“雁哨指令”有哪些容，那些事和他之间过于遥远，他懒得去记。只知与他们有切关系的一条：所有飞机、火车、船都停运了。它们一停运，小飞怎么回来？靠两只脚板？那样也好，虽然慢，安全。“雁哨指令”发布后，还经常有汽车相撞，有飞机和空中自行车从天上掉来，不过这些事故慢慢少了，再后来甚至完全消失了——因为街上很少有车辆了，空中完全没有飞机和空中自行车了。

    “雁哨指令”没说电视停播的事，但几天后，电视没了信号。再后来供电也不正常了。靳他们一直领不到工资，其实有工资也没用，商店早就关门了。关门之后，政府上派武警来，迫粮店开门，免费给大家发粮。气早就停了，只能趁来电的时候，用电炉赶几碗饭。要是连电也停了呢？

    今天领粮他们来得比较晚，路上已经有很多人背着粮回家。粮店前面是老的队，一直排到大街拐弯。七八个武警背着枪在维持秩序，就连他们也是呆呆愣愣的，只会机械地喝着“排队！守秩序！”，像是电压不足的机人。靳他们排了一会儿队，大壮突然指着前面说：“咦，咋多了一个人？你是加儿的！”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很瘦，衣服很脏，趿着一双拖鞋，里气的。他小声央求：“哥们儿让我站这儿吧，我家没剩一颗米了。”

    青云看他可怜，说让他站这儿吧。大壮盯着他看看，生气地说：“你撒谎。我刚刚看见你背着一袋粮回家，转你又来啦。政府说每人只给一份儿，不能领双份的。你这人不地。”

    那男孩被揭老底，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老两摇摇，继续排队。快排到的时候，突然一颗石飞来，正砸到大壮额上，鲜血立时往外涌。青云赶快拿面巾纸捂住伤。如苹看见一个男孩飞快地逃走了，没看清模样，八成是刚才那个加儿被赶走的小混混。

    领了粮回家，靳叹息着说：“如苹、孩们，看来得决心了。小飞说小居城大居乡，大快要来了，靠政府发粮支撑不了几天。咱们小飞说的回老家乡吧，摘野果采野菜填肚。没有房，咱们就住在那个柿里。”

    如苹说：“得等小飞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