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坦率地说：“对，在这组脉冲的前半段，各个脉冲的峰值会越来越，对智力的破坏很可能是毁灭的。后半段的峰值会逐渐变弱，但恐怕那时人类已经……”

    他摇摇，没把话说完。贺梓舟苦涩地说：“不光咱们，还有地球，还有‘褚氏号’‘雁哨号’和天、地、人船队，都逃不过啊。”

    天使，“是这样。但三只船队也许能幸免吧，亿赫航速造成的虫也许足够固。”

    “天使啊，龙儿说的那脱险办法——让‘诺亚号’脱离虫，然后因概率机理而溅落在安全的时空——我知希望不大的。因为最可能的溅落还是‘现在’啊。”

    天使平静地说：“这不是问题，很容易解决。可以设一个自动程序。即便届时船员的智力都已崩溃，飞船仍能在虫和大宇宙中来回切换，一直等检测到某次是落到安全时空，飞船才结束切换。这切换的频率很快，我们计算过，也许在两三次脉冲的间隔，飞船就能碰到一个安全的时空。”

    “真的？”

    “没错。”

    贺梓舟叹息一声，“孩，你骗不了我。你的神已经密了。它太‘黑’，我在里面看到的是灾难。”

    天使平静地说：“爸，我真的没骗你。飞船确实能用这个方法沿时间轴逃离真空暴涨时段，这没有问题。你一时不能相信，是因为你还习惯于‘因果论’的宇宙旧法则，不习惯‘概率论’的新法则。这么说吧，即使没有尖脉冲的劫难，我们也已经准备实施这个方案了。”

    贺梓舟认真思考后，承认天使说的是实。没错，他至今还活在“因果论”和“决定论”的世界里，那曾经是经典理学的基石啊，正是这过于大的思想桎梏，让他不能轻易接受天使的新办法。回想起当年楚天乐预言“空间暴涨将导致智力衰退”时，人类英曾是如何悲怆，罗格等人甚至打算自杀，因为这暴涨在全宇宙是通透的，本无可逃。后来他们竭尽全力，才想了“智慧保鲜”的办法——也只是在无奈中被来的权宜之计，昂贵而不可靠。没想到，在“概率论”的世界里，这个宇宙的难题会用如此“儿戏”的办法解决。地球自然也经历了这波尖脉冲，不知天乐哥他们会如何应对？可惜地球无法这时空跃。

    贺梓舟叹：“对，你说的应该是对的。我毕竟老了，思维僵化啦。”稍停他说，“你说‘这’没有问题，言之意是有其他麻烦？”

    “对，问题是在另一面。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想得到你的支持。”

    贺梓舟侧仔细看看儿。这些年来，天使理飞船事务时从未征求过第一代诺亚人的意见。这算不上没礼貌，因为两者的智力差距确实太大了，征求意见只会是形式，天使他们不愿玩这些虚礼。今天他破例来同爸爸谈话，要求得到爸爸的支持，肯定是“十一人团”之中有了严重的分歧。天使的表平静，但目光很“黑”，不过贺梓舟已经知，那并非意味着灾难，而是某冰冷的“决心”。

    他柔声：“说吧，儿。”

    天使冷静地说：“问题是在另一面，它并非灾难，反倒是喜讯，或者说是喜讯与灾难相伴吧。爸爸你知，照诺亚人已经掌握的理论，如果能在‘极疏真空’中行连续激发，就有可能激发三阶真空。人类借助二阶真空已经实现了亿赫飞船；如果再能借助三阶真空，人类就能一举冲破时间的囚禁，在时空中自由穿梭，成为宇宙的神祇。这是何等灿烂的前景！我不敢说它是宇宙文明的最峰，但至少是人类智慧能够眺望到的最峰。”

    他说得很动，贺梓舟揶揄地想，这个“理纸片人”原来也有动的时候啊。不错，这个前景确实让人血脉贲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