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宇芳林对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丽华歌舞罢，喜得个炀帝魂魄俱消，称赞不已，随命斟酒二杯，一杯送后主，一杯送丽华。后主接杯在手，忽泫然泣：“臣为此曲，不知费多少心力，曾受用得几日，遂声沉调歇。今日复闻歌此，令人不胜亡国之。”炀帝：“卿国虽亡了，这一曲玉树后，却是秋常在的，何必悲伤？卿酷好翰墨，别来定有新咏，可诵一二，与朕赏鉴。”后主：“臣近来景不畅，无兴作诗；只有寄侍儿碧玉与小窗诗二首，聊以责，望陛勿晒。”因诵小窗诗云：

    炀帝写完，送与丽华。丽华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见诗意来得冷落，微有讥讽之意，不觉两脸俱红赤起来，半晌不一声。后主见丽华嗔带愧，心也有几分不快，便问炀帝：“此人颜，不知比陛萧后，还是谁人丽？”炀帝：“贵妃比萧后鲜妍，萧后比贵妃窈窕，就如兰与秋一般，各自有一时之秀，如何比得？”后主：“既是一时之秀，陛的诗句，何轻薄丽华之甚？”炀帝微微笑：“朕天之诗，不过适一时之兴而已，有什么轻薄不轻薄？”后主大怒：“我亦曾为天，不似你妄自尊大！”炀帝大怒：“你亡国之人，焉敢如此无礼！”后主亦怒：“你的壮气，能有几时，敢欺我是亡国之君？只怕你亡国时，结局还有许多不如我。”炀帝大怒：“朕巍巍天，有甚不如你？”遂自走起来要拿后主。后主：“你敢拿谁？”只见丽华将后主扯走：“且去且去，后一二年，吴公台，少不得还要与他相见。”二人竟往海边而走。炀帝大踏步赶来；只见好端端一个丽华，得满泥浆，照炀帝脸上拂将过来。

    映凝乍不，帷态笑相迎。

    炀帝听罢，再三称赏。后主：“亡国唾余，怎如陛，雄材扌炎藻，一时？”丽华：“妾闻陛天翰淋漓，今幸得垂盼，愿求一章，以为终之荣。”炀帝笑：“朕从来不能作诗，有负贵妃之请奈何？”丽华：“陛醉接望江南词，御制清夜游曲，俱顷刻而成，何言不能？还是笑妾丑陋，不足以当珠玉，故以不能推托？”炀帝：“贵妃何罪朕之过也。朕当勉应酬。”丽华命侍儿将文房四宝放，炀帝拂笺，信笔题诗一首云：

    炀帝吃了一惊，就像梦才醒的一般，因想起他二人死之已久，吓了一冷汗。开只见贵儿、宝儿两个人，把衣袖遮着炀帝的背心裹住在那里，忙问二人：“你们曾看见什么？”二人：“没有见甚来，但见陛如睡去的一般，梦中吃语，龙时动时静。”炀帝：“快船去罢！”众人多了龙舟，炀帝才把适间所见所闻，细述了一遍，贵儿、宝儿大为惊异。炀帝反觉心中忧疑起来，忙叫相撑回。忽听见琴声悠扬，随风耳。炀帝正在猜疑，一回儿将到绮院，望见秦夫人、沙夫人、赵王杲与袁贵人、薛冶儿一班都在那里，看夏夫人抚琴。炀帝忙上岸来说：“你们偏好背朕快活，接也不来接一接！”众夫人：“妾等各寻觅不见，那晓得陛跨海而游。”炀帝：“夏妃今日为何抚起琴来？”夏夫人：“妾蒙陛派居于此，四五年矣！其间好鸟醍醐，奇松拂影，怪石为嵯峨，微雨时添泪，屋梁落月，台榭留，与陛不知消受了多少赏心乐事，今一旦舍此而去，山灵能不为之黯然？敌妾借此瑶琴，以酬离别之意，使山川勿笑妾之薄也。”炀帝听说，喟然叹：“

    见面无多事，闻名尔许时。坐来生百媚，实个好相知。

    妖姬脸似，玉树光照后。

：“原来就是张贵妃，真个名不虚传。昔闻贵妃之名，今睹贵妃之面，又与故人相聚，恨无酒肴，与二卿为。”后主：“臣随行到备得一尊，但恐亵渎天，不敢上献。”炀帝：“朕与故，一时助兴，何必拘礼？”后主随叫丽华送上酒来。炀帝一连饮了三四杯，对后主说：“朕闻一曲后，擅天古今之妙，今日幸得相逢，何不为朕一奏？”丽华辞谢：“妾自抛掷岁月，人间歌舞，不复记忆久矣；况近自井中来，腰肢酸楚，那里有往常姿态，安敢在天面前，狂歌唱。”炀帝：“贵妃嫣柳媚，就如不歌不舞，已自脉脉消魂，歌舞时光景，大可想见，何必过谦。”后主：“既是圣意殷殷，卿可勉歌舞一曲。”丽华无可奈何，只得叫侍儿将锦捆铺，齐奏起乐来。他走到上面，着乐声的节奏，巧翻彩绸，折纤腰，轻轻如蝴蝶穿，款款如蜻蜓。起初犹乍翱乍翔，不徐不疾，后来乐声促奏，他便盘旋不已，一霎时红遮绿掩，就如一片彩云，在满空中。须臾舞罢乐停，他却吭新音唱起来：

    午睡醒来晓，无人梦自惊。夕如有意，偏傍小窗明。寄侍儿碧玉诗云：

    离别应断，相思骨合销。愁魂若飞散，凭仗一相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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