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自己可怖的笑声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那里的地面上满是碎玻璃渣，都是他把酒瓶摔到地上的产，而他一直没有去收拾，现也当然不准备收拾。他只是提起又一瓶酒，便直接嘴里，一滴不漏，之后又是一声仰天大笑，酒瓶也同时又一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当，看着喜羊羊在自己面前自尽，他才意识到，此时，自己才真真正正地失去了一切。喜羊羊，那个少年，那个聪慧机灵的少年，那个和自己已然争斗了六七个秋的少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心里有了如同自己的孩一般的地位？龙年，或是更早？

    两人这样抱着了好一会才分开。灰太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刚看你醒了太激动了，其实有些事需要给你解释一的。当时在你在那个……祭坛的时候，我也就在附近。你过去之后古堡里的机关启动了，古堡整个坍塌了，把你、我、和那守护者都埋在了里面。你们村第二天早上赶了过来把我们救了来，守护者已经死了，你我当时都昏迷着，被他们带回了羊村，你大约昏睡了半个月，而我也只是昨天才刚刚醒过来。”

    一遇到这件事，喜羊羊的回忆便自动刹住了脚步。即使在回忆中，他也不想再见到那天的场景，永远不想。

    ——似乎也把生的气息重新带给了那正一步一步前行着的灰黑大叔。

    而在思绪被他自己猛地掐断之后，喜羊羊才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事：怎么在这走廊里走了这么久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间里面这么人稀少的吗？

    「所以说，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已经坐起的喜羊羊环视四周，现在，已然清醒之后，认这里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难度了——羊村医务室，「这么说来，自己是被救了回来。那……灰太狼呢？」

    每一次，基本都是喜羊羊在向自己倾诉他的苦痛，自己则是除却安的话语之外便很少说话了。灰太狼对此并不介意，他乐于个倾听者。也正是从这一次次的倾诉中，灰太狼才一一地知了在山中古堡里他和喜羊羊分开之后的那许许多多：那段千年前的往事、守护者的童年故事、羊羊的离世、在父母和灰太狼之间的抉择、守护者的让步、喜羊羊那一次一次走灰太狼的尝试、生命祭坛……

    间。

    无所谓了。

    「小，你说的没错，我怪的，不是你，是命运。」灰太狼自嘲地一笑，「现在，我也来接受命运给我的安排了。」

    “嗯。”喜羊羊默然地了。所以说，即使是守护者放所谓的“密谋录音”也没能真的把灰太狼大叔赶走

    终于把所有的酒都喝了个净的灰太狼此刻正站在狼堡最层的天台上，醉意熏熏地向俯瞰着。从这里去不能保证会摔死，但就算没摔死，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所以终究还是一死，既如此，那就这么一了百了好了。

    终究从的浪中镇定来的灰太狼几乎立刻便死死攥着信冲了房间里，之前醉酒的效果如今开始现在他的疼裂之中，然而他几乎是漫不在意，随手抓起一把醒酒胡嘴中，还完全没起作用之时就开始如风一般地卷过自己的屋收拾东西。接着，天还未亮，雨还未停，就携着包裹冲狼堡，冲雨中。

    他几乎是全然不停歇地就开始奔着记忆中的那座古客栈的方向而去，唯一一次停来，是为喜羊羊安葬。

    一个多月以前，四月廿五。

    祝你成功。

    她却回不来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请不要因为我的死而到伤心之类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我看来，拿我这已经没有希望的生命换你恢复理智，是个划算的事。

    但极为显然地，信里面的容让灰太狼震惊到完全说不话来。他的心里一时间真可谓是百味杂陈，希望、兴奋与愧疚、苦痛纠缠在一起，把他的心死死地捆绑着，动弹不得，言语不得……

    是昨夜狼堡天台桌上的那封信救了他，让他从命运的黑暗中又看到了一新鲜的希望。而那封信，则是喜羊羊留的。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喜羊羊脑一片茫然。记忆的碎片一时还没有拼接起来，由此而来的未知带给他无尽的恐惧，让他差一尖叫声——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咙涩沙哑，只发了细若蚊蝇的微声。

    灰太狼大叔：

    在最早那间屋外面的走廊里，喜羊羊默然地走着。如今，现实真真与自己的想法吻合了起来：命运，果然没有放过自己。

    ——坐在新筑起来的坟，灰太狼并没有泪。倒不是他不难过，而是他已经过太多的泪了，再没有泪可以了。

    不错，喜羊羊在前去面对灰太狼之前，先来了一趟狼堡，把这封信留了来。而正准备从狼堡天台去一了百了的灰太狼余光瞥到了这封信，于好奇心，他把它读了一遍，想着满足完好奇心之后再死也不迟——结果，读完之后，他便只能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又看一遍，再看一遍……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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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怀中的少年则抿起一抹微笑——或者更确切地说，苦笑。自己和灰太狼都没有事，都活着回到了青青草原，可是，可是……

    谁知呢？谁又关心呢？至少这一刻，灰太狼一也不关心。他大概除了不断地喝酒，砸酒瓶之外，就不关心任何事了。往常那几日，他固然心绪低落，但喝酒还有那么一节制，可是今天，他真是全不顾忌了，一瓶、又一瓶、又一瓶……

    而灰太狼所能用以为安的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倾听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经历过喜羊羊所经历的那苦痛，也就绝对没有办法真正同受。然而有些时候，确有必要之时，他也会说一两句安的话，比如“都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之类的。

    其实，若没有那场地震，或许这真的会成为现实。但灰太狼也明白，那场地震并不是自己运气差，那就是命运的安排，早已注定。他们虽逃离了山中古堡给他们的安排，但他们不可能逃离命运，绝无可能。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在命运面前还能抗争什么呢，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虽说从山中古堡回来之后的那天，自己醒来之后，还是过了一个月勉谈得上正常的生活的，但还不是在那一天都灰飞烟灭——那场地震。

    它确实很划算，不仅因为能把你救回来，而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地震之后，我一直想去找你，告诉你这件事。可是，那天之后，我再见到你，便是你站在羊村铁门的那边，排开一排火炮轰击羊村了，这也就让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我想，现在，我有这个机会了。

    可是天意人，命运的安排，并不总是如人所想。在灰太狼即将一跃将去的那一刻，一闪电划过天际，让灰太狼角余光看清了不远桌面上的一封信。抿抿，灰太狼选择了屈从于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一把抓起已被彻底淋的信纸。飞速地扫过信的容，他不禁，倒一冷气。

    「事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的？」他脑海中最后残存的理智质问着。本来，近两个月前，山中古堡坍塌之后的第二天清晨，慢羊羊率羊村的人终于赶来，把他们从废墟里救了来，自那之后，灰太狼一直以为，山中古堡的事就此过去了。那段命运的灾厄，终究结束了。当然，他还是时不时地要去聆听喜羊羊的倾诉，安安他——毕竟，于少年而言，山中古堡的记忆大抵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了。可除此之外，灰太狼甚至都不太经常想到古堡的事了。而他又乐观地以为，既然古堡的事已经成为过去，那么生活就可以恢复正轨，或者至少迟早会恢复正轨。

    任何人都有承受的极限，都有会崩溃的那一刻，灰太狼自然也不能例外。红太狼离世后，他本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彻底的崩溃了，现在看来，却是不那么回事。

    清晨的光洒遍青青草原。经过一晚上的狂风暴雨，如今尚有许多珠停留在小草上，停留在树叶上，停留在鲜上，晶莹剔透。整片草原，整个森林，都显得焕然一新。雷雨中四躲藏起来的生灵也都重新现，把生的气息又带回了此间。

    刚想声叫灰太狼的名字，就见房门被一把推开，黑灰的大叔一冲了来。看到已然苏醒的自己，他愣了一，接着便上扑了过来，直接给自己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而每一次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淡蓝少年的脸上都会一特别的表。勉来形容的话，那是一很虚弱，甚至可以说很脆弱的微笑，饱着无奈。而灰太狼则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这笑容的义。

    发生在自己生日那天的那场地震。

    更何况，喜儿他也会希望自己不要泪的，不是吗？

    喜羊羊

    现在来看，这却不是荒谬的一厢愿。

    “打劫！立刻你所有的粮给！”

    直到现在。

    其实这封信并不：

    正这么想着，便见各个方向上几扇门骤然同时打开，几个手持武的人便了来。

    但喜羊羊也明白，这其实已经是可能的最好的结局了。千年之前的往事早已把命运注定，如今的形，可以说已是自己、灰太狼、守护者共同与命运抗争的结果了，哪还能奢求更多呢？微不可闻地叹声气，他也伸双臂，环抱在灰太狼的侧……

    但这一声显然还是被听到了，门外霎时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而也就在这时，记忆终究组合了回来，印象里的上一个清晰的画面是自己立在山中古堡生命祭坛之前，手握匕首，比在自己的右腕上。一刻，便毫无印象了，只记得隐隐约约听到些灰太狼的说话声和守护者的说话声，以及，再往后，数声轰然响。

    然而，泪或许是免掉了，回忆却是不可避免的。灰太狼还记得，从四月廿五那天喜羊羊醒来之后的半个月里，天空中绽开了七八次烟——那是他们约定的在林中空地见面的信号，自然，他们也就在那方芳草铺满，鲜缀，泉装饰的天地中见了七八次。

    喜羊羊猛地睁开睛，一片朦胧的白便映帘。但许久没见过光亮的双被明晃晃的光刺得不得不再度闭上。好一会，才又一次半眯着睁开来。

    自己还记得，地震那天的夜，也是这样的雷雨之夜，在羊村之中，自己见到了小灰灰冰冷而血模糊的尸。还记得，第二天，从远方传来消息，红太狼的娘家那里也遭遇地震，自己的另外四个孩也在地震中丧生，而听到这个消息后，红太狼一便厥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这世上有一草药，叫还魂草，就在距离那座你曾去过的古客栈不远的山上。如这草药的名字所说，它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只要你想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同时去碰它，这个人在三天之后就会复活醒来。但这还魂草有许多限制，它只能用于救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狼族，需要在要救的人死去两个月之使用，并且还魂草要百年才能一株，每一株只能救一个人。

    正是由于只能救狼族的限制，我没有办法用它救羊羊，也因此，我本以为不会用得到这草药了。可是，现在，你可以用它救小灰灰了。

    ——那是在命运面前，终究完全认输和放弃之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