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他看向了远方。

    烈火，夕。

    在森林边界的战场上，烈火熊熊燃烧，把天空，上来自如血残的凄惨的光，生生地染上了一鲜红的晚霞。而在这鲜红的背景上，则是与之为一的，浑皆已被黑的血染得殷红的，中却着颤抖的泪的，少年。

    呵呵。

    如果说原先，一切可能还不是那么可笑。那如今，一切，就真的变得很可笑很可笑了。所以这一次，灰太狼，就是真的笑了声。

    ——那也就是说，自己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用都没有。在那个月夜，少年说的话，竟是如此的真切。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被命运所掌控，真的，都是一盘死棋。而所有人，真的，是都逃不掉的。

    他突然很想大声地质问，甚至是咒骂，对着那神或许应该叫真挚的少年：“你这！你为什么要逃来？！明明我们都已经可以战胜命运了，都可以找到不同的结局了，为什么，你要毁掉这一切？！我辛辛苦苦努力付的一切？！为什么，你要向命运，缴械投降？！为什么啊？！”

    可是他知，少年只会平静如，只会轻声回：“我，不会看着你死去的。”

    是，他不会的。

    手中握着滴血剑的少年还记得，那时，千年以前，还是孩童的自己，对着灰黑的他的那一句话，那一句承诺。自己说，无论大人们如何说，什么狼和羊是天生的敌人，什么这就是命运，自己都不信，自己和他，始终都是，也一定会是，永生永世，最好的朋友。

    而朋友，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会，放弃彼此的。

    一死一生，乃知。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

    当然，是，没错，在那方林中空地里，自己是说过一句，说是现再来看，千年前的那句话，真是纯属幼稚，纯属可笑。但说是那么说，可是，在自己的心里，自己知得很是清楚——那句话，是自己这四世里，过的，最郑重的承诺了。

    “说谎的孩可不是好孩哦。”那是有一次，自己因为耍小聪明，说谎话，而落那灰黑的大叔设的圈被抓住后，他对自己说的嘲讽话。

    呐，看，我现在，是好孩了吧。不过，你是不是后悔，后悔当初这么教育我了呢？

    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哦！

    少年舞起利刃，浴着血，冲了群狼之中。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很多。比如说，他明白了，当自己试验良久，终于发现狼堡地室那座牢房的设计漏的时候，当自己终于利用这个漏把牢房里的防逃跑机关关掉时，现在的一切，一切的细节，就已经是确定的了。但是不是也有可能，当自己在上一个月圆夜，踏上那界山山巅的时候，一切，就其实已然确定？

    再比如说，他也明白了，对面灰黑的他，那正失态地笑着的他，此刻，是会想要质问自己些什么，而他也知了自己将会如何回答——在现自己这舞着剑的一刻，在现自己这骤然有了上一世的尾声在雪原之上舞剑之觉的一刻，他更加明白，自己会如何回答了：

    “你知，上一世，我生命的最后，我在那雪原之上舞剑之时，我懂得了什么吗？

    “在那飘然的一刻，在那绝世的一刻，我曾经在想，这，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只是一场旖旎迷梦？可是我最后发现，不是的，那飘然与绝世，其实，都是真的。

    “但同时，我也突然明白了，其实飘然，其实绝世，是并不需要看破红尘的，是并不需要，对一切，都不再在乎的。或者说，那其实本就不到，不可能。

    “飘然绝世，无非只是真诚地接受了命运罢了。无非只是承认，哪怕痛苦绝望，哪怕剜心掏肺，哪怕血四溅，这些，都不可避免。无非只是承认这些罢了。

    “这些都懂了，都承认了，就会与世无争了。念想的消逝，一切的湮灭，世事的结束，万皆空的开始，都不过如此。

    “是啊，都不过如此……所以我明白了，其实一切，是没有别的路的。是，向命运缴械投降可以说是很失尊严的事。可我明白，我已经——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了。我不可能看着你牺牲自己而无动于衷。我不可能不遵从自己的心，不守，自己的，最郑重的承诺。没有人能到和自己的为敌，这绝无可能。所以当我从你那牢房里逃，这一切，就已然确定了，我必然会来到这里——即使面对群狼，我最后也不成什么。

    “终究，有些事，并不是因为有意义才去；正如有些话，也不是因为有作用才去说。

    “我必须要，即使这一切，比没有意义，还要没有意义；比丧失尊严，还要丧失尊严；比痛苦绝望，还要，痛苦绝望。”

    舞着剑，少年就这样，在群狼之中，杀了，一条血路。

    那一个傍晚的场景，或许是没有语言可以描绘的：那透着殷红残光，凄凄惨惨的将沉夕；那被这光芒浸透，仿若在刺啦刺啦燃烧的密林枝叶；那苍凉荒芜，连片青苔也无的石悬崖——当然，还有那浴着血的少年，手握宝剑，看着漫山遍野涌来的群狼，却是绽放了一抹好的微笑。

    这番场景，真真是无从描述的。

    然而现，对这景象的描述却还是不得不去。

    那个傍晚，是那一场狼羊战争的最后一个傍晚。就是在那一个傍晚，守护羊村的围墙与铁门最终被狼族攻破，慢羊羊送走了所有村中的小羊，只有懒羊羊拒绝离开，一定要和慢羊羊一起，留了来，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那是一幅无比悲壮而恢弘的场景，只有这一段来自古老史诗中的篇章才能把它准地把握来：

    “残笼罩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