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爹爹疯了，九妹无边无际，谁对九妹好谁就能当家主，连姮姮要寒门赘也满答应。

    所以呢，就这样了。

    王戢这段时日避着他，郎灵寂晓得，可他必须找上门。

    留郎灵寂独自一人在桌边，茶冒轻淡如雾的烟。

    送客。

    何尝不知王氏对不起琅琊王，何尝不知爹爹和九妹的翻脸无……可王戢在这个家只是小辈，本手不了。

    王戢咽满腔血腥气，一狠心将腰间匕首拿来，递到郎灵寂手上，：“你在皇和江州两次救过我命，我背信弃义，辜负于你，你便将我这条命拿走吧。”

    这段时间一直居简，躲避，王戢无颜再面对友人。

    王姮姬和王章父女俩就像摇篮中的幼稚婴儿，态度固执，拒绝协商，也本听不懂话，任凭怎样轻声细语唱谣言曲，都不能阻止婴儿的哭闹。

    王章脚步一滞，漠然回答，“殿，过度执著只会害人害己。”

    他被前世业障的锁链连着，如在梦中而实堕彀中，一梦黄粱。

    “九妹只是个小姑娘，玩闹，芳心有变是常有的事。她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她不喜的婚事，我们绝不会她的……即便是你也不行。”

    本朝以孝治天，爹爹的决定在王氏没有任何一个儿能违背。

    “雪堂……”

    他凝了会儿，又喟然笑了。事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明明才一夜，几个时辰的时间，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王戢闻此地被刺痛了。

    事当真有些诡异，可越诡异越不合常理，证明王家之前忽略的细节越多，姮姮的预知梦越有可能是真的。

    王章：“虽然文砚之是寒门，但姮姮喜。老夫亦与他约法三章，保姮姮此生幸福，就不用琅琊王殿多担心了。”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王章咳嗽连连，还要回榻上去养病。

    ……

    天凉如，芭蕉大的叶片遮挡了大分视线，亭周围显得古朴静谧，时而一二鸟雀的啁啾声，找不见鸟雀的影，阶上爬着墨绿零零星星的青苔。

    面对昔日同袍，郎灵寂请求王戢劝说父亲和九妹，挽回这一段婚事。哪里错了，他可以改正。

    郎灵寂太很疼，有浑浑噩噩的觉，失去了一贯冷静清醒的脑。

    郎灵寂指骨微屈抚过匕首，有时过境迁的静寂，“我要仲衍你的命作甚呢，十条命又能换回什么。”

    求告无门的滋味，今日是见识了。

    郎灵寂站在太底很冷很冷，一片孤簌，西风飒飒得袍带猎猎。

    可惜了从前他焚膏继晷投的那些心血。

    此刻是怎么？反过来了？

    为了保护女儿，为了不让噩梦成真，王章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若真冤枉了郎灵寂只能冤枉了。

    郎灵寂默然，不声不响一句，“这么多年，在可有对不起王氏过？”

    九妹不喜的人就是不喜，她外表虽柔弱，心清骨铮铮，大有主意。

    说罢，王戢再不愿在此尴尬氛围中多逗留，捡起了匕首匆匆离去。

    王戢心滋味难熬，刚与父亲发生了一场争执，被批评哥哥不向着妹妹。

    即便是他，也不能忤逆九妹的意思。

    “雪堂，真的抱歉。”

    建康城虽富贵，他怕也不能继续待去，及早收拾了包袱回琅琊郡去。

    他呕心沥血练武艺多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上家主，光宗耀祖，绝不能在这节骨儿上功亏一篑。

    可惜了前几日他为琅琊王氏设计的一番蓝图。

    不知她和文砚之暗中谋划了多久。

    “九妹与你的婚事不成了，但王氏仍与你风雨同舟，相互合作共就大业。”

    鼎盛的琅琊王氏，溺女儿的父亲，圣旨赐婚，这是一个死局，天衣无固若金汤的必胜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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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灵寂摆摆手，琅琊王与琅琊王氏风雨同舟的时代已然过去，今后怕是只剩分扬镳。最兴的，大抵是他们的陛吧。兰因絮果，王郎两家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多么无趣的落幕啊。

    郎灵寂在王宅那片满芭蕉的八角亭边，约到了王氏小一辈中最有话语权、最有希望未来当家主的王戢。

    他井然有序的人生，忽然被搅合得一团糟。

    人心，哪有均齐。

    “雪堂，”王戢歉然叹息，满脸灰败之，“抱歉，我亦无能为力。”

    明明晴天白日，却让人黑暗在蠕动，遮挡视线，望不见前路。

    王戢越发难受，青暴起着抿着角，将跌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

    “不必了。”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他也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