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秋忙，蓬莱里的粮市、布市、杂货市次第开张，往来人阗城溢郭。与此同时，盈谷街的酒肆里也一片嚷。

    “骡”坐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就酒吃一碟落生。过不多时，忽有一个青年走酒肆来，在“骡”对面落座。

    “骡”抬首，打量着这青年。此人着一件楮衣，散着发，肩上扛一只褡裢，虽衣装贫寒，所幸拾掇得齐整。他面貌净秀，然而却蹙着眉，脸上覆一层薄汗，正痛的模样。

    店人声喧杂，倒无人能听清他俩谈。青年坐来，直截了当：“我听闻你能关外的生意，想请你为我捎带些件来。”

    男人慢慢抬，豺狼似的光，警戒心了几分。他着烟袋，一满面胡茬，着一件破旧的大斜衽棉地袍，旁人皆以为他不过是个小本生意的穷苦行商，然而他手段通天，可与蓬莱天关之外的几座仙山往来。少有人知晓此事，除非是熟客，这青年究竟是何人？

    于是“骡”摇，“你找错人了，我不生意。”

    那青年反一笑，咧开一白牙，像觊觎猎的虎豹。“不，我找的就是你。”

    “是谁介绍你来的？”

    “琅玕卫。”青年，“我知你和方府有往来。”

    “你是琅玕卫的什么人？”

    那青年言又止，忽然间猛地捂住额，一副痛裂的模样，将脑袋重重捶在桌上。“骡”被他的样吓到，斟了一碗递与他。良久，那青年才捂着额抬起，气吁吁：“我是他熟人……我想找你打一批箭。要天雨铁镞、育遗鸟羽，加上箭哨，刻赤箭纹，上朱漆。”

    男人听得瞠目结，半晌后：“你要我造的是……‘阎王鸣镝’？”

    箭上刻赤箭纹的，除却那传闻中的“阎罗王”外还会有何人？莫非前这青年就是“阎罗王”？“骡”浑寒倒竖，只觉自己似是已将颈直伸到虎里，猛地直起，旋踵走。

    然而此时那青年却叩了叩桌板，冷声：“急什么！想去报官么？你自己的都是犯法买卖，想去自投罗网吗？坐，我还没说完呢。”

    “骡”打了个激灵，余光瞥见青年从褡裢里取一只顺袋，重重拍在桌上。他慢慢坐回桌前，将顺袋打开一隙，金光晃亮了他的，这是一袋沉甸甸的金。袋上绣雍和大仙纹样，是仙的赏金。

    “除却这批箭之外，我还要几匹好，大量火油。”青年说。

    “骡”：“别的且不提，单说你这箭。赤箭是‘阎罗王’的标记，蓬莱里有谁敢刻？若被仙查是哪家铁铺铸刻的，怕不是会株连九族！你这生意，我不成。”

    “谁要你在蓬莱刻的？”青年说，“所以我要你用方壶的铁，在关外造好。你能天关，有这门路。”

    这倒是对自己知知底了。“骡”放烟袋，眉蹙，将顺袋推回。“你要得太多，这些金不够。”

    “你还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