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别念了，阿楚不识字儿！”

    “殿——殿！”

    方惊愚也不回：“失陪了，我有急事要办。”

    “殿怎么叨光来寻我了？”

    玉卫死了，他本该喜，可喜过后是莫大的空虚。他的一生便似一支箭，一开弓便没回余地，只为复仇而活。而今他中了标靶，此生也当到此为止。方惊愚在台被雷泽营军士簇拥着时，他远远望着，心里生酸涩。方惊愚畔再不会缺人陪伴，他一个又残又痴的疯，怎为白帝之扶辇？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又有人：“阿楚，‘五’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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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狂定定地看了他片晌，转过：“我才不需要你。”

    “殿是在可怜我么？”

    人影渐稀，天上的星却愈来愈密匝。绵绵丝雨里，天上薄云如纱。溟海微波万顷，雨落在上面，仿佛满世界都在沙沙作响。远方的人群是明艳的，海是漆黑的，而那人夹在其间，是一层淡薄而寂寞的灰。

    方惊愚的神一刹间变得锐利难当：“那你拿这是想什么？”

    一刹间，他们二人间都似有要说不尽的话。方惊愚拄一藤杖，歪斜站着，病恹恹的模样；楚狂也脸无血，手里攥一张素绢，上披着那件方惊愚送予他的竹纹绣衣，衣衫却实实勾了他的清减形。

    在杀玉卫时，他狂如恶鬼，掀起腥风醎雨，此时见他恬静的模样，方惊愚反倒如在梦中，：“你才是大功臣，应是座上宾，怎么不和大伙儿坐在一起？”

    方惊愚：“他们都有人陪，可你没有。”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时天上月分明，海上晦暗不清，楚狂的里也雾蒙蒙的，像能滴。他宁静地望着方惊愚，带着灰心冷意之。

    方惊愚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几件事显在月光，一张染血的素绢，一柄梅匕。楚狂愕然，那只手因握着匕刃而血。

    方惊愚：“污言秽语，不要脸。”楚狂：“正人君，假惺惺。”

    他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光景。他走人丛里，军士们围着他打转儿。有人嘻嘻笑着问他：“阿楚，玉卫败你手，若在蓬莱，你也能捞个仙山卫的位坐坐了！”又有人作火者模样，虚虚作个颁圣旨的手势，拿腔拿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楚狂：“我改不掉了，我成脏。”

    楚狂不说话，垂着。方惊愚的心是和他隔层的，不懂得他心里的灰暗。

    于是方惊愚走过去，楚狂回过来，两人目光相接。

    “所以呢？”方惊愚又将话绕回来，“你拿着这匕首是想何事？”

    “我是你家的才，是小角儿。今夜你才是唱主角的一个，只我一人独霸着你，未免太教旁人伤心。”

环顾四周，只见小椒、郑得利也混在人丛里，鼓动腮颊，大吃大嚼，人丛熙熙攘攘，却独不见楚狂的影。

    楚狂又说：“本？你知我的本是怎样的么？”

    楚狂目光躲闪，故作轻松：“这是拿来割苇带用的，办事时方便。”

    话说到这，楚狂忽而如鲠在，睫扑朔，很绝望的模样。方惊愚问他：“怎么了？”

    突然间，方惊愚伸手拨开人群，向冷僻走去。不少人追在他后喊：

    “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你就是这模样了，何必要改呢？江山易改，本难移。”

    “我在可怜我自己，谁都想要同我嘴儿儿地说话，拉我酬酢。可我分乏术，便只能选最需要我陪的人。”

    楚狂淡淡一笑，乌黑的发被细雨打，柔顺地垂来。他说：

    楚狂接过他们递来的柳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