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垂首，却见两手两脚也化作了黑，向四面散，与溟海渐而汇作一。

    “啊！”

    小椒惊叫一声，醒转过来。睁一望，满目的黯黑，转一看，却见一残月镶在舷窗里，像将睡未睡的。

    她剧烈起伏，惊魂未定，在黑暗里坐了许久，惊悸方才消退。低一看，只见两手白净净、好端端的。原来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可她抚上膛，只觉其中空的，无一声心，方知醒后更似一场梦魇。她与世人有异，更近似妖。

    小椒给自己掖好了被角，再度睡，只是这回全无困意，两大睁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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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瀛洲烟淡雨细，轻风送寒。

    自玉卫落败后，各蓬船、浮桥里人人额手相庆，喜气盈天。外喧阗，凤麟船舱室里却宁静。两个人影正对坐着，低磨削骨片。

    那两人一个是着翻领小袴的女僮，一只缀银穗虎帽，手里锉翻飞，不一时磨得一节光亮骨片来。另一人却是个清癯青年，及肩墨发胡披散着，脸庞消瘦苍白，上嵌一对乌青圈，其中一只重瞳炤燿生辉。

    这二人正是如意卫与楚狂。此时楚狂一面削着骨片，一面心存游移。这是师父留的骨片，极是。天山金是最稀贵、也是最利的刀材，可便是以此锻打的刀刃也要费老鼻劲才磨得了这骨。

    当初他制繁弱时，全心浸在伤悲里，不知觉间竟削一条弓来。此时心境不同，却觉是别样的难手。他心里戚戚，坐立难安，左思右想，还是开对如意卫：

    “大人，我有事相询。”

    如意卫近日闲得无事，便同他一起削骨制弓，手里挲那骨，便似见到旧人一般，心里枨，神怀恋。此时她，示意楚狂接着说。

    楚狂从怀里摸那玉扳指，递过去，犹豫着：“大人晓得这上刻着什么字罢？”

    “想必你现今也晓得了。”如意卫。

    “为何上面会有……”楚狂一咬牙，忍着脑昏眩说。“‘方悯圣’三个字？”

    如意卫，“因为这便是天符卫的真名。”

    此时海波澹澹，一个浪打在大船上，无数珠落来，碎在海上，雪一般白。楚狂浑一震，心里亦惊浪翻涌，看向如意卫，却见她神恬静，早料到一切似的。

    “为、为何？天符卫……为何是叫这个名字？”他里仿佛硌一块石，讲不话，半晌支吾，“我……我才是……”

    “方悯圣。”

    如意卫忽而冷冷地唤他。

    她突然摆一张极肃然的面孔，教楚狂也不自觉将绷得似张满的弓弦。这时洪波如奔飚，一浪皆一浪地打在凤麟船上，山摇地动。楚狂上起栗，忽发觉如意卫不是在说那扳指上的刻字，而是在叫自己。他：“我在。”

    女僮的两忽变得极亮，瞳里起一对小灯笼似的，对他，“你此生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护卫殿走至归墟。这使命是你生来便注定的，你便是想逃，也绝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