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似乎本不想把他唯一的女儿培养成天师。

    ……为什么呢？二师兄肯定比任何人都明白，玄学界的血缘传承，是无法割断、无比重要的……

    陈明明还记得，被带山前的那个夜晚，师父负手站在院里，和大师兄一起望着池里的莲。

    偷跑来找玩的他缩在墙角，清晰地听见师父对大师兄叹息。

    “玄学界，你知只有什么人渴望断绝嗣吗？”

    大师兄晃晃，答非所问。

    “师父，您教过，嗣，是救命符，是后备方案，是最后一防线，是玄学界无形的社会保险。虽不能一味求，但绝不能一味否认。”

    “所以，陷玄学界，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要的人……”

    师父说：“是一心寻死之人。”

    陈明明听得似懂非懂。

    谁无论如何也不想要嗣？谁是寻死之人？

    他只知，那晚回时，他就对上了静静立在后的二师兄。

    二师兄也听到了师父他们的谈话。

    但只是静静站着，对他竖起手指，放在边，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意思。

    ……那一幕在陈明明心底藏了很久，不知怎的，就是惴惴不安。

    像是得知了黑暗中一个自我谋杀的计划。

    直到知晓安洛洛的存在，才松了一气。

    他就说嘛，二师兄英年早婚，又那么通玄学，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寻死之人”……这不就顺利成家，还是师门里最早有小孩的……

    不明不白的，陈明明也不知自己在张什么，但发现安洛洛本没被师兄当成天师培养后，他又重新产生了不安。

    他一直看不懂二师兄。越大，越看不懂。

    或许是有他的理吧……可是，二师兄那样尖的天师，竟然连生魂与结界的知识都没教给小洛洛……

    “小陈叔叔，我们不上楼吗？”

    陈明明对上安洛洛的茶睛，轻咳一声，又怂怂地收回了那好奇心。

    睛太像了，看着就。

    他摇摇，悉心解释了，楼上那个房间虽然聚集了他们要找的同学，但也有一队有躁动的施工队员工困在那里，与其把他们带回去又丢给那个女老师添加压力，还不如他直接带在手边。

    “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王燕发着抖问：“我想回去上课……”

    “很快很快了，我之前在楼上搜寻到，破阵就在那边，很快就能由我全解决……”

    陈明明推开一扇小门：“往这走，跟我来。”

    那是通往场看台的阶梯，往上再走几步，就能到塑胶跑的最上方了。

    举办运动会时，夏天小学总会在场外沿那圈的看台最上方贴满一圈横幅与气球，这小门就曾被用于运动会时搬运横幅，安洛洛拾阶而上，瞥见还有几张“友谊第一”的宣传报落在地上。

    陈明明已经拿符纸，兴奋地奔了台阶，踩在场看台最上方的栏杆上，念念有词。

    但安洛洛留在台阶上，没动。

    被牵着手的王燕“哎呀”了一声，是没来得及收住脚步的尾辫撞上了她的后背。

    尾辫：“……小孩，你又怎么了？”

    或许是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建立了“革命友谊”，她语气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