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皱眉，没垂，没有任何遮掩质的行为。

    女儿吃果没地方吐，他就自然而然地用手接过来，即便自很净。

    女儿不想吃的东西，他就顺畅地接过来，即便是他自己也很不想吃的东西。

    放在全天每个习惯了护孩的家上，这一动作或许都会如此自然，因为过成千上万遍了。

    过……成千上万遍了。

    【他早已死过。】

    【他从未离开。】

    以前若隐若现从未摆在面上的事，被安各再一次刻地意识到了——这令她的心脏都逐渐绞、收缩、发闷闷的痛。

    为什么……不止那一夜……还有这些年……

    疼不疼？

    ……疼不疼啊？

    最、最小心、最没安全的家伙，倘若在她看不见的世界与近在咫尺的距离里默默待了近八年……

    “妈咪？妈咪！妈咪你怎么啦，妈咪——”

    安各猛地回过神。

    女儿伸到面前摇晃的手唤醒了她，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抬掌，挡住了自己的睛。

    “妈妈没事……汤圆太……”

    “这样啊，怪不得，那你再喝冰吧！喏，妈咪，给你喝……”

    女儿没看来，太好了。

    可安各即便掩在掌，也觉到了掌外那抹锐利又扎人的视线。

    ……当然，他绝对看了来。

    又差哭了……可恶……为什么泪总是控制不住……要控制好啊，要向前看，要……

    “豹豹。”

    低垂着，用手遮着睛，她正努力眨去那泪意时，突然听见他开。

    “豹豹，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七八年前，我每天每天都觉得你是在外面天酒地随便玩，每天都至少会想一次，凭什么你到玩，凭什么我要待在家里等着，所以我每天都渴望来一次不不顾的离家走。”

    ……哈？

    “我甚至在外面断断续续了两栋房的房租，每个月还给你额外打钱算作暂居的房费，账本上天天算清家开支，以便我们俩如果分开不会现任何财务问题……”

    他的叙述伴随着汤勺的碰撞声，似乎是边搅着汤圆边说，就跟“今天早上买菜时大娘多送了我一颗葱”一样平稳，安各甚至听见女儿小小声过去提醒——

    “爸爸，喂，现在别提这茬，没看妈咪都被汤圆哭啦？”

    “没关系，爸爸只是想到了，随便说说。”

    他继续：“洛洛，你看，就像这颗生芝士汤圆，爸爸很讨厌它的行为它的外在表现，恨不得碾爆这到招摇的明黄，最讨厌的时候觉得大不了扔垃圾桶各自安好算了——但因为有你了，洛洛，爸爸知这是你买回家的汤圆，你，汤圆，爸爸，必须组成一个完整的家，才对你最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凭着意气把讨厌的汤圆丢垃圾桶，再难忍再难吃，也只能着鼻耐着心继续吃，一日复一日地给自己心理建设。”

    安洛洛小朋友听得一雾。

    爸爸刚才不是在跟妈妈翻旧账吗，怎么就突然讲起了“汤圆的故事”？

    ……而且这颗汤圆有这么重要啊？她真的只是单纯嫌弃芝士生味而已啊，爸爸如果为了我这样的牺牲……呃，吃颗汤圆究竟算什么可怕的牺牲，还要日复一日地心理建设？？

    ——她当然听不懂，这个故事里的汤圆并不是汤圆，也不是说给她的故事。

    餐桌上唯独两个大人，都可以听懂这个汤圆的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