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叹了气，床板吱吱作响，幽幽地疑问：“明朝嘉靖四十五年？”

    来自四百年后的灵魂皱起眉，光从支开半的窗沿投屋舍，空气中飘着厚重灰尘，鼻间却似乎早已习惯这污浊而腐朽的气息。木矮一截的桌上放一柄腰刀，缓缓，清亮的刀刃映一张属于年轻人清秀耐看的脸。这是两代陈小旗的心之，刀脊上泛锈的斑驳昭示着它过去的良工，不过数年持之以恒的磨砺已经让刀刃形成毫无的弧度，或许它会在一次全力劈砍后断成两截。

    漏风的木门后挂着铁罩甲，浆洗泛白的蓝布面铁甲片锈迹斑斑甚至带着窟窿，让人生好似手指稍稍使力便能将它穿的错觉。罩甲斜放着一杆火门枪，它在这个时代的名字叫火铳，二尺木杆将火铳像枪那样在其上，铳中残留不知何年何月不充分燃烧的药渣。

    百所小旗陈沐看着徒有四的屋发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愣，终于在漏风的木门被叩响时回过神来，开门便见一胡拉碴的糙汉立在荒芜的院里，腰上挂一破刀带窟窿跑棉的袄上打着补丁，显得窝里窝，揣着麻布袋有些气短：“沐哥，俺家没粮了，浑家刚生产，支俺两斗米撑到发俸，成么？”

    似乎是羞愧，糙汉抿抿嘴带着几分难堪：“俺饿几顿没事，娃儿跟浑家不能饿……沐哥。”

    这糙汉记忆中是原主人的表兄弟，名叫邵廷达，生鄙，在卫所中被笑唤作莽虫。可再鄙也没办法，邵廷达不但是他手底的卫所军，也是他舅舅的儿，家里老父亲在世时税法严苛的厉害，为了逃税从福建月港送到广东清远军余丁，在清远卫和陈沐一块大。

    陈沐觉得这年卫所兵制似乎已日薄西山，单从他边发生的事来看，一叶便可知秋。小旗麾足额十个军，前些年两个了逃兵、去年犯法死一个、今年开又冻死个老的，手一共才五个半人，那半个才十三岁，还没把倭刀呢。

    人死了逃了，却没有新的军补充，明朝的百万卫所兵若依照这个比例，恐怕只剩五六十万老弱病残。

    “两斗米——”

    重生在四百多年前的十六世纪，陈沐脑且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