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月，晋县，陈家村。

    夕西，羊归圈，田劳作的人们也到了晚归的时候。

    陈兰带着女儿招娣捋了半筐糜，准备回家给她黍饼吃。

    招娣在黍田里捉了半天蝴蝶，蝴蝶没抓着，倒是惹了一糜絮，脸给夕霞照的像小苹果一样红艳。

    俩母女在路上碰到好些个骑着自行车，托车的男人，有中年人，也有大小伙，碰见陈兰，没话找话就要打声招呼。

    陈兰也不扭，停来笑眯眯的跟大家搭句话，指着招娣叫他们叔叔还是伯伯，俩母女礼貌的滴不漏。

    褪了的的确良衬衣勾勒着她的段儿，虽说女儿都五岁了，但那材纤细玲珑，绰越有致，竟比那十八九岁，未嫁人的女孩们还要动人些。

    这些男人跟陈兰打招呼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样，但等她经过之后，再一个看着一个，就鼻不是鼻，睛不是睛了。

    你故意突突着托车的尾气扬他一脸灰，他故意啐一唾沫，啐在你的脚边。

    差一就能打起来。

    村里的几个婶们看在里，也知这些男人是在为了兰而争风吃醋，彼此对视一，忍不住摇。

    “兰刚离婚，从城里回来才几个月，听说又要嫁人了？”

    “媒是她大嫂的吧，我怎么隐约听说，那个男人自己也有俩娃，也不知兰咋想的。”

    “她原先嫁的男人嫌她生不了儿，不要她了，大哥大嫂也是为她好？”

    “女人可怜，后妈难当啊，尤其兰自己也带个娃。”

    可怜呐。

    ……

    回到家，大哥大嫂一家还没回来。

    陈兰先端个簸箕rua糜，准备给一家人晚饭。

    黄澄澄的糜带糠了满簸箕，几把搧净了糠，放到磨盘上来碾，一回二回细，连着三回，糜就被碾成细细的糜面儿了。

    拿细箩筛去糜壳，夕照厨房，糜面儿像金粉一样散落在案板上，开和面，一清香弥漫开来。

    玩了一汗的招娣端着一大碗白开，坐在门槛上边边喝，就见二舅家的二表哥银宝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只白面大馒。

    这年白面馒不稀罕，家家都能吃得起，稀罕的是里面夹的辣条，被红油浸透，上面洒着五香粉、小茴香和芝麻，既麻又辣，辣中带甜，风味十足的辣条，简直人间味。

    招娣不由吞了唾沫。

    偏偏二表哥银宝故意从她面前经过，呸的就是一句：“小招娣，你妈只会生丫，所以你爸不要你们啦，嘿嘿。”

    “你放，我爸跟我妈是和平离婚。”招娣站了起来，一手叉腰，虎的说。

    银宝继续嘿嘿笑着：“狗的和平分手，你爸现在是咱们西平市有名的煤老板，他想要儿，但你妈只会生丫，所以他们才离得婚。现在大伯要把你妈嫁给个当兵的，那人还有俩儿，到时候打死你。”

    招娣虎啦啦的站起来，哗的一碗开泼过去了：“你放，我妈才不是只会生丫片，我妈也不会再嫁别人啦。”

    给淋成落汤的银宝哇的一声，咧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