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陶珏将脑袋埋在了荣呈因肩上，嗅了嗅，叹：“柳生诚不我欺。”

    荣呈因扣铜镜，与他对视。昏黄油灯，黑发如墨，朱轻启：“你明白什么？”

    她抬了抬，通过镜，斜看着脖上那些浅浅的咬痕，不禁有些气。

    不论何时都犀利明的一双，如今却似蒙了尘。

    原本寂静的屋外忽然传来红雨一声惊叹，荣呈因心一惊，正要起去瞧，便见一截修的手指掀开早已垂的薄纱帘——

    都是读过书的，荣呈因自然知他话里的氓意思，登时红透了半张脸，推搡着他的脑袋，有意胡扯些来引开他的注意：“今日中来宣了圣旨。”

    “我知。”

    不知过了多久，才巧有清风过，掠响一树早梨。

    “说皇上封我县主了。”

    “阿因不愿去东郡。”陶珏低沉的嗓音随着风声响起，却不是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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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他知荣呈因并不傻，那当时的她是真的需要陶珏，还是只需要利用陶珏来为自己找父亲去世的真相，就很难说了。

    荣呈因微微皱眉：“你疯了？”

    荣安侯府的三小，当真要嫁去东郡王妃。

    他不言语，荣呈因便也不言语。

    从前那些日，她和陶珏每日在自家后门巷相遇之事，他全都知，也都默许了。因为他知，那时候的荣呈因需要陶珏。

    陶珏在她边坐，望着铜镜里的人：“他们都说，这翻墙的乐趣，与寻常不同，我从前不懂，如今看到阿因，倒是略有些明白了。”

    他是东郡王，是整个东郡的掌权者，他怎么能一直呆在京城呢？

    “封的是京城附近的邵县。”

    见他老老实实乖顺无比，荣呈因刚上来的脾气霎时又少了一半，她别扭地动了动，说：“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荣呈因赶捂住他的嘴，同他大瞪着小：“你胡说什么？！”

    京城里消息四通八达，不消多少功夫，事就传开了。

    铜镜前，荣呈因散了发髻，三千青丝柔顺地垂在腰间，缠绵盘绕。

    陶珏顿了顿，一双狭的凤定定瞧着她。

    那段时日里，她是真傻也好，是装疯卖傻也罢，他都纵着荣呈因，因为那是他妹妹。

    纵是再熟悉他不过的荣呈因也不得不承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陶珏。

    屋里再次回到伊始时的寂静，若不是陶珏真真切切地就坐在她前，她都该恍惚方才是不是一场错觉罢了。

    她摆摆手，红雨见了，只得重新摆好帘，无声退了去。

    闻言，他的动作果然收敛了很多，只是虚虚地抱着她的腰，抬起来看她，认真：“我在。”

    也是，都这样了，她不嫁给陶珏，还能嫁给谁去？

    “我知。”

    “我知。”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个疯，阿因还是一回知吗？”他圈着荣呈因，将她一步步抱，嘴贴在她的耳畔，“阿因既然不愿嫁，那往后，我就同现一般，日日翻墙过来，陪着阿因，阿因芙蓉帐中唯一的面首。”

    “啊！”

    “我从未有半分胡说。”陶珏底的执着和认真叫荣呈因有些害怕，他就着荣呈因的掌心，一字一句，“若是阿因不愿嫁人，面首只能有我一个，外也只能有我一个，若是有其他人，我定会叫他——”

    这话真的越说越过分，荣呈因脆捂了他的嘴，叫他不能再说。

    陶珏揽过她的腰肢，与她贴近了几分，“自然是，玉砌雕阑新月上，旋新炉温斗帐。”

    一动作自然地像是本该如此一般，若不是红雨在外急了，荣呈因还当真以为他是光明正大来的。

    这般呢喃低语的缱绻，叫荣呈因小吃了一惊。

    可是，当真要一辈都他掌中的金丝雀吗？她甘心吗？

    人意料地，他没有再什么偏激的事，只是笑看着荣呈因，万分温柔：“阿因不去东郡，那我就留在京城好了。”

    这么多年，从当初跟在爹爹和哥哥边牙牙学语，到后来去上云家的学堂，再去东郡苍南山书院，这一年年的书读来，最后却只能个囿于象牙塔间的，她甘心吗？

    陶珏一一个“我知”，不安分的手丝毫没停动的节奏，荣呈因气结，语气略重了些，呵：“陶珏！”

    陶珏穿了一月白直襟袍，腰间佩了祥云纹墨玉，束发玉冠，闲信步，缓缓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