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基本上等同于全面消灭当时人们的记忆，这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到的事。

    “因为除了官方修的史书以外，还会有大量民间记载的野史，又或者当时的人死后会有墓志，或者各各样的其他记载等等。

    “当时的皇帝即便改了官方修的史书，民间记录的史料或者墓志是不可能全都改掉的。就像黄门侍郎说的，即便褚遂良不记，天人也会记录。

    “我们目前看到的史料虽然有限，但越往前的古人看到的史料就越多。比如文君实在写《资治通鉴》的时候，就能看到很多我们看不到的史料，而他依旧在《资治通鉴》中大采纳了新旧梁书的记载。

    “历史上其实改史事件很多，比如楚朝、北魏、盛朝等等，都有很多的改史记录，而且基本上都因为一些文的土或者最新的研究而实锤了，很难翻桉。

    “唯独近代规模最浩大、声讨最凶的梁太宗改史事件，至今都找不到实锤的铁证，这其实可以从侧面说明一些问题。

    “而且，想要大规模地改史，有一是必要条件。而梁朝并不备。”

    李鸿运问：“什么？”

    楚歌微微一笑：“文字狱，而且是大规模的、自上而席卷全国的文字狱。

    “因为你想改史，不是只改国史就可以了，民间还有大量史料记载。这些民间的史料虽然是野史，但他们也会搜集很多相应的资料，而且写野史的人也有不少是德望重、有名气有分量的人。

    “或许在未来的某天，这些野史就会跟某条土的史料互相印证，从而实锤了正史的造假。

    “所以，要想改史，那就得把野史也一并铲除掉，只留自己修订的正史。而铲除野史，就得大规模地兴起文字狱，把民间写史的人全都抓起来杀掉，把他们写的书全都焚毁，甚至私藏者同样要斩……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禁绝。

    “但我们都知，梁朝不禁私史，不限言论思想，没有文字狱。当时的文化环境，在整个华夏古代都可以说是最为开放包容的。

    “而且，如果真的抱有怀疑主义去考虑这个问题，你应该这么想：改史的人会让你知他改了历史？那他智商得多低？

    “梁太宗如果真的要大规模改史，何必又在史料中留自己要求群臣改史的记载，把这么明显的污留来？

    “相反，那些没有找到改史记载的朝代，才更应该警惕。因为他们确实改得很用心、改得很完，把该删的地方都删了，甚至还兴起文字狱把民间史料全都掉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才让你完全找不到任何关于真实历史的蛛丝迹。”

    李鸿运想了想：“那《创业起居注》呢？其中好像有很多和新旧梁书记载不一样的地方吧？”

    楚歌：“嗯，是的，但《创业起居注》也不见得就靠谱，因为其中也有很多用脚趾想都不合理的记载。

    “比如里面记载，在雁门之围后，邑战神梁祖，把突厥人吓得不敢南。‘突厥丧胆，服帝之能兵，收其所，不敢南’，甚至还想对梁祖行藩臣之礼。

    “结果，第二年五月突厥人就数万骑兵包抄太原。

    “而我们知，突厥真正不再犯，要到大约十年后的渭之盟了。在这十年中，突厥人几乎每一年都要南袭扰，而且愈演愈烈。

    “很显然，这就是毫无据的了。”

    李鸿运一时无言，他确实被楚歌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