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芳你别跟我计较，我不是疑你，只是这么多好吃好的，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疑我就好，”慧芳越过手臂，亲自起竹箸递予她手上，“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现在是有的人，我同少爷这几年，也没个福气，就是二也没你这个福气。，你就是这院儿里最金贵的人。”

    说罢，她将嘴一歪，似有落寞之状，“想来你平日看我太凶，心里忌惮着我，这原也是我活该，我行事儿也太泼辣了些，怨不着你。我实话儿同你说，这原不是单单为你，也是为了少爷，我心里待他如何你是看在里的，他能有个后，虽不是我给的，可我到底也为他兴儿，自然也要替他心。”

    话儿说着，手上也不停，不住往烟兰碗里夹菜，“你多吃些，你现在是两个，可比不得平常。”

    提起这个，烟兰羞答答掩在绣帕底一笑，“说来也怪，我问那些婆，好些都说有时又犯恶心又呕酸儿的，我不仅没有，还比平日更能吃些，吃了饭不足一个时辰就又饿了。”

    “那是自然了，来，吃这个果狸，焖得又又鲜。”此刻，慧芳便是那不知餍足的饕鬄，望着她鼓动的腮帮，心无限满足，一望那嘴歇来，她便坐立难安，“再吃些这个鸽，现杀的，我特意在笼里挑的个最的，盯着厨娘将褪得个净！你现在馋呀，可不是你自个儿想吃，是你肚里那个想吃呢，想必是个小！”

    烟兰吃了个七七八八，得空不好意思地抬瞅她，“慧芳，你也吃啊。”

    “吃吃吃，”她撩动一筷，又急着替她另碗盛汤，“想必油腻，你喝些这珍珠白菜汤，鲜香无比，那都是现杀的虾跺得碎碎的的。”

    不消一刻，满桌扫得只剩残羹，慧芳又手快着将燕窝揭开盅盖儿，“这个文火炖了小半个时辰呢，里搁了糖霜红枣，最是甘甜，也补血气，吃了这些咸的，来儿甜汤最是舒坦！”

    见她填海似的喝了一碗，里个响嗝儿来，胀得个脸通红，“慧芳，你都没吃什么，真是叫你赔在这里瞧笑话儿了。好的也常吃，从没像今儿吃这么多过，重得都走不动似的。”

    作势就要收碟，叫慧芳拦，“我收，你去床上躺着，仔细一会儿颠了胃不舒服。”

    她撤去时，回首瞭望，只见红销帐中起一个尖儿，被堆山填海的垃圾一样满的一个尖儿。心神一晃，只见那饱满的折枝桃掐腰裙上似乎要爬什么来，来吧，来啊，最好爬来！让那堆还未得朗的骨死在这萧瑟的北风中！

    风刮过几片青瓦屋檐，邀螭龙飞，撩起院墙之隔袅袅白纱。楚丹在晚亭之上，抓一捧鱼撒向闲池，簇拥过来的红锦鱼群里，赫然见一只翻了肚，白白鼓胀的肚浮在面，被周遭的鱼拖着，裹着，惟愿永不落空。

    “呀，小，死了一条，别是儿喂多了吧？”夜合正捧上一盏新烹的茶后，撑着扶槛直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