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元令五年废太生女卓枝悄然薨世之后，谋逆风波暂时平定，圣人也总算放了心。况且走却是禁无关，反而其间似有肃王手笔。原以为这事便是清风过耳，无影无踪了，谁知次年肃王逃亡河西，打着昭雪的大旗，推举个什么东王世。

    起初，宗室听了这事都觉可笑。卓枝的份，宗室明知不言罢了，怎么又冒个赝品来充数？肃王也太没谱了些。众臣不明其间，反复上书请圣人肃清谣言，圣人却又起了疑心，迟迟不动。没成想今年二月，东王世的名声突然耳畔大作，甚至还有百姓挖天外陨石写着“东必王”的狂悖大论。

    圣人总算正视此事，没想到越查越生疑，可真是萝卜带泥，一连串的真假疑问统统涌到前。也就在今年三月初，也就是东回上京的前几日，朝中众臣齐齐指责肃王混淆皇室血脉，决心脆公布卓枝死因，将这事端到明面上来，坐实了卓枝是燕恪遗腹的世，也好彻底堵住乡野传言。

    可是肃王早有后手。

    三月底，他去信一封传到禁，其中句句惊天，更是暗指卓枝与东有私要知晓这般艳/逸事，不论真假，一旦有了些许苗，于人是谣言杀人，于国则是动摇国本，一国之储君，牵连这等悖逆之事，如何堪掌家国？

    何况这也是迫朝中否认卓枝是东王世的份，与此同时也就坐实了另一位世才是真。加之如今东与堂妹牵扯不清，于谋逆反倒是正理，清君侧了。

    这封密信甫传中，圣人面铁青，捂着重重坐回龙椅，他神变幻不定，当即令方侍暗查此事。熟料这事却有些似是而非，捕风捉影，一时也说不清楚。

    双方虽说立场不同，但矛不约而同对准了卓枝，毕竟肃王踩卓枝就是踩东，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朝廷则一方面不愿承认东王世另有其人，一方面也不愿储君蒙尘，只好在卓枝世上大文章，将她是个男叛臣的份定死了。

    这事喧嚣尘上，自元令八年四月起直到九月，近乎半年“卓枝”这个名字被群臣诛笔伐不止，好似幸亏她死的早，不然非得车裂凌迟不可，东也顺势自请赴观斋戒修，只可惜仍未能闹结果。

    万没想到，九九重圣人降临华山，众臣陪同登，就在那时竟冒个女，她自称是肃王姬妾，怀中书信数封甚至还有人证——当年陪同废太妃杨氏诞的一品奉德夫人李氏。梧河谏言之后，杨氏全族放三千里，死的死，残的残，最终抵达玄缺的十不存一，奉德夫人算算年纪已是耄耋老妇，竟然还活着？从前奉德夫人也是上京一品诰命，自然识得她的人数不胜数，半不怕人假充伪证。

    肃王串通何侍伪证的书信，毒杀刘氏的刺客，杨氏画像加之奉德夫人指正，众目睽睽之，任是谁都不能堵住悠悠众，真相终于大白于天，原来当年杨氏仅诞一。可是这结果双方并不满意，肃王失去打压东的利剑，朝廷则是被迫承认东王世尚存于世。她这一招，打了全盘算计，肃王姬妾反而站在风浪尖之上。

    谁都以为这女活不成，果然她消失人前，众人猜测定是遭遇不幸，哀叹几声，也就无人关注了。

    紫云楼前，侍小心偷觑着东的面，只见他穿细布青袍，面容清端，一双睛不可测。小侍苦了脸，恨不能闭起耳朵当个聋，殿女声音清晰传耳中：“无人指使，妾只是受过卓大人救命恩德，妾只是，”她的声音愈发昂，“恨！“

    “诸位大人明知此事存疑，但仍为了堂堂大事，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卓大人踩污泥里，以证明自己靴底净净，没沾染上一丁脏！她为国尽忠，力挽狂澜，于大义无亏，哪一不比堂前诸位大人洁，你们却横加指责，说她是叛臣贼，竟要挖坟掘墓！妾想问问诸位，为什么要这样将脏全都泼到死人上！枉你们自称读书人，满肚圣贤书还不如喂了狗，厚颜无耻，枉为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