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皱着眉为本王拭血，本王一把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要不我趴着吧，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的哪次狼狈，不是给我看的？”常留说，他将落在一旁的外袍拾起来搭在本王上，起收拾着满车狼藉，心疼又懊恼地说：“疼就不了。怪我，明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本王每次毒发时模样都十分狼狈，可每次毒发时守在本王边的都只有常留一人。本王此生所有的狼狈皆被他一个人看尽了。可他说的又不全对。本王自知时日无多，若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怕更是没有机会了。

    半日之后，车缓缓在路边停。本王的经不住时间的车颠簸，荒郊野岭又没有客栈可以暂住，何况后面又有祁辙的追兵，也只好随便在野树林里歇息了。常留让本王自己在车里歇着，他去林中摘些野果，还要为本王熬今晚的汤药。彼时本王正乏，又浑发冷，整个人都蒙在被里，于是胡了个，倒没注意他车时手中本没有拿什么汤药补品之类。

    等本王醒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来。常留却还没有回来，四周除了林风声和车厢外那匹的息声之外静得骇人。本王撩开车帘，望着月估算了一时间。他这一去，怕是已经去了两个时辰。本王心中涌隐隐的不安，难不成遇上了祁辙的追兵或者林间野兽？

    本王草草披了件衫车，林这么大也不知要去何找人，一边责怪自己方才不该连他要去哪个方向都不过问，一边随意在林里走着想碰碰运气。除了十几年前被人推来为祁辙挡箭那次，本王的运气一向不错，于是没走太远便听到前方有人的说话声。

    那是林间的一空地，月光将地面照得发亮。月光站着两个人。一人红衣金发，当是常留无疑，另一个却是名穿素袈|裟眉目清冷的光和尚——本王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他们也许没考虑到林里还会有其他人现，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才使本王能将他们的说话容一字不落地全听清。

    常留说：“我以为你在藏经阁抄了五百年的经，现在已经该清醒了。呵，却没想到——”“本座很清醒，悟空，时到今日仍在执迷不悟的那个是你。”和尚说，他唤常留“悟空”，这…这不是本王听人说书唱戏时听到的果山臭猴的名字吗？

    本王本想靠近些，光明正大地打个招呼，此时却愣住了。躲在一棵桃树后，十分不齿地听墙角。光和尚接着说：“悟空，生死有命，他的寿早在十年前便已耗尽，你现在行为他续命是在逆天而行。”

    “何谓逆天？”常留不轻不重地说：“我一没有为他改寿，二没有喂他吃仙丹，我更从未在他上施过一丝一毫的法术。如何逆天？”

    “所以——”和尚一把掼开常留的衣领，他大片膛。本王心想“嚯”你个和尚，好不稳重！连本王的人也敢动手动脚。不过——常留为谁逆天改命了，好生稀奇，本王怎么丝毫未觉？思索着，不经意视线一转落到常留，看到他被月光映得雪白的肤上赫然有个碗大的，本王立时浑一震，他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行云雨之事时不还好好的吗？

    “所以——这就是你每日一碗心血喂养他的理由吗？心血是何？如今你已经脱去神籍，这无异于以命抵命。”和尚说。常留拉开和尚的手，缓缓收拢了领，他低笑一声，“那又何妨，反正我不死不灭。”